童年住紅磚平房時,最有趣的當然是學會怎麼把煤球(台灣稱煤球,大陸叫蜂窩煤)燒紅起來。最先總被煤煙嗆得咳嗽不停、眼淚不斷,仍無法引燃煤球,逐漸摸索到訣竅後不久,家裡卻已升級轉換使用瓦斯爐了;原來用手板車拉煤球的老人不再出現,繼之是一位精壯的中年人來送瓦斯,收氣體用完的瓦斯桶。
記不清在那間宿舍居住多久之後,父母請人以廚房出後院的那片牆面為基礎,伸出去加蓋約十平方米,用竹子為牆,頂上以鐵皮遮蔽,我們家的廚房一下子多出了一倍的空間。我在這個竹製廚房裡,跟著母親包粽子、蒸年糕、饅頭、包子,父親也在這時教會我切肉片、肉絲—左手指拱起直立按住肉塊,再以右手持刀,注意順著肉的紋理切下,刀才不會傷手,而炒出的肉也才會柔嫩。
兩層樓房時期的廚房
初中時代,搬家到一幢兩邊有鄰居的兩層樓房,是母親學校首批建給老師的新宿舍。
房子內部比原來住的小屋大了一倍,三房兩廳加上廚房和衛浴室。浴室裡特別裝了可容一人躺下的澡缸,每個人洗澡的時間很自然的增長許多。廁所則進步為蹲式抽水馬桶;從此,告別摸黑過後院上廁所、提水沖洗善後的日子。但,也沒有可以種植花草與養家禽的前後院了。
房子面積大,廚房也變大,砌了條長型水泥工作台與洗槽相銜接,瓦斯氣罐可藏在工作台下,工作台除了供處理食材之用,還有足夠的長度擱瓦斯爐台、電鍋和熱水壺。牆上懸掛一排壁櫥,存放鍋碗瓢盆及雜物。廚房雖大,可惜呈細長型結構,新添購的冰箱只能放在廳裡。在這幢房子裡,母親一直住到退休為止。
不單進入有冰箱的時代,母親開始使用高壓鍋,每次聽到蒸氣衝響汽笛,發出嗶嗶嗶的聲音,便知道熬的粥或是燉的肉煮好了。父母親特別喜愛高壓鍋,說利用蒸氣壓力的原理,讓食物在短時間內煮得熟爛,既節省火力又節省時間,真是了不起的發明。
高中時代,我離家北上就讀台北第一女子高中。學校有烹飪課,學會做不少種的餅乾和蛋糕,寒暑假回到家裡,當然希望展露學習成果與家人分享。做餅乾和蛋糕需要烤箱,家中廚房沒這套設備,母親說:「別擔心有辦法。」向學校借來烹飪教室,帶我去把準備好的材料放入烤箱,烤出又香又脆的餅乾、美觀鬆軟好吃的蛋糕。
家政學校的烹飪設備,一系列高級不鏽鋼的專業產品,比北一女的設施更好更全,任我和母親兩人使用,感覺既奢侈又過癮。因為我,有三年母親的廚房從家裡擴展到學校,烹飪教室窗外有個大蓮花池,母親跟著我享受做糕餅的樂趣,同時聊天賞蓮花。夏天滿池紫色蓮花盛開,冬天剩下殘莖敗葉,在我們眼中卻各有各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