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她仰慕的一個男人,最後一段她這般告白:
You’d teach me of honest things.
Things that were daring, things that were clean.
Things that knew what an honest dollar did mean.
I hid my soiled hands behind my back.
Somewhere along the line, I must have gone
Off track with you.
你教導我以無數誠實事物
有些膽大妄為,有些純潔無邪,
也有那些不為銅臭所欺。
我把髒手藏在背後
在某一點上,我一定
和你背道而馳。
這樣的一個人到哪裡找呢?最後她喟然感嘆:對不起,我把你看錯成另一個人了,一個關心我的人,一個和我氣味相投的人。
世間情事多皆如此,相愛於誤會,分離於了解。
3
那天和愁予、梅芳在東京,相約共遊上野公園,乘地鐵抵上野站,步行入博物館路上,在廣場臨時搭蓋帳蓬內的一家京都百年糕點老店「鶴屋吉信」喫著紅豆糕點及喝著綠茶。
悠然想起《千羽鶴》內繼續發展的故事。太田夫人自殺身亡後,女兒文子把舊房子與舊回憶一起賣掉了,搬了出來,菊治再去找她—「菊治找到了文子租住的房子後,是在上野公園的後面」。
也許,就在趨赴上野公園的路旁吧。雖是虛構小說,因為相信及熟悉書中情節,竟有一種親切感覺。太田夫人之死,就是因她了解到菊治永遠不是他的父親三谷,永遠沒有一種代替。
同樣,菊治也了解到,文子永遠不是她母親太田,也永遠沒有代替。
我沒有和愁予說起心中想起的這段故事,他是我的好朋友,我喜歡他,因為我倆交往,從來就言寡意濃,莫逆於心。許多事情不必問,也不必答。我們繼續向前走去,進入博物館,有兩面大型青銅唐鏡,即是從中國輸入日本的舶載鏡,多屬超過二十厘米的大鏡。一為葵花盤龍鏡,此鏡種曾出土於廣東韶關張九齡墓,自是盛唐之鏡。另一為海磯鏡,屬山水鏡類,鑄工精巧。此二鏡與日本其他仿製鏡不同,自是國寶唐鏡精品,殆無置疑。
看著鏡子,又想起在邊緣疑沾染有太田夫人口紅的茶碗,不勝感慨。假若茶碗會說話,自會道出太田與三谷兩代的恩怨情仇。然而假若鏡子會說話,那又是如何一段開元天寶,京都奈良的滄桑?那些曾在鏡面反映的容顏,曾經是誰?如今安在?李白〈代美人愁鏡二首〉詩內云:「美人贈此盤龍之寶鏡,燭我金鏤之羅衣」,遙想長夜紅燭,金鏤羅衣,清光掩映,美人照鏡,孤芳獨賞,令人目眩神馳,心醉情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