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過程中也不得不翻攪出關係中積累已久的愛恨情仇,那些複雜到難以說清楚究竟是什麼的經驗。
雪兒花了非常多時間徹底報廢自己的生命。她所用來麻痺自己的方法:性濫交、毒品、酒精都是錯誤的依賴,然而,之所以依賴這些會上癮的物質,或是和陌生人進行性交,都顯示了她內在的空虛和痛苦。
失去了她內在的安全堡壘—母親的愛時,她還不夠有力量承接住自己的生命重量。她還沒有準備好真正長大。她不敢相信,母親怎麼可以說離開這個世界就離開?母親怎麼可以就這樣不告而別,丟下了她?
內在的痛苦和崩潰,使得雪兒的人生崩塌,彷彿被從這個世界的軌道拋出,再也找不到認同的規則和秩序。母親過去用盡生命給予的保護和支援,成了令她痛不欲生的拋棄。
這一份痛苦,讓雪兒拒絕再感受愛、信任愛。她不想再跟任何人有情感牽扯,所以遠離了自己的人生伴侶,轉向沒有情感交流的陌生人,以性交的快感來麻痺需要愛的心靈。
直到她的伴侶終於也離開她,而她不知道自己肚子裡的小孩是誰的...她才猛然驚覺自己是如何糟蹋自己。她想要重新開始;她想找回母親所愛的那個女兒,她想找回一個「可愛」的自己。
於是,她踏上了太平洋屋脊步道,這是她的生命唯一剩下的—勇氣,讓她開啟與自己和解的道路。
一路上的寂靜和全然的孤獨,總讓雪兒必須誠實面對自己,也免不了回想起許多與母親之間的對話和互動。她緩緩回看,偶爾心驚、偶爾悲痛、偶爾懊悔,偶爾感受到遺憾和罪疚...但直到完成艱難的孤獨旅程後,她終於承認了,她對母親的愛和思念,也終於重新擁抱了情感,和自己。
誠實地見到所有的自己,誠實地承認自己的光明和黑暗,誠實地擁抱自己的脆弱和勇氣。
若不是生命過往的所有經歷,也不會有一個領會、接納、重生的自己。
蛻變,是經歷過長時間黑暗的蟄伏之後,卸下過往的沉重而不再適合存在的舊我,給予自己一個嶄新的生命型態,打開心,飛向未知卻充滿愛的世界。
幸?不幸?獨特遭逢不正是讓我們通透人生?
當你遇到人生的絕境,你會相信自己還能絕處逢生嗎?
當你只剩下你自己時,你還會再一次擁抱生命,趨向愛?
人生裡,除了死亡,你所看見的絕境,真的是絕境嗎?還是絕境給了我們徹底重來的機會?
我們可能太害怕自己無能承擔,恐懼那份未知及不確定裡,有太多難以想像的困難和艱辛;不知道只有自己獨活的情況下,生命會活成什麼樣...
所謂的絕境,正是他人未曾踏上過的路。這條路,要由你自己獨行,由你開創。而最艱難的,是誠實面對所有走過的歷程,面對每個面貌的自己;不論是優美的或是醜陋的、高雅的或是難堪的,是大無畏的,還是膽怯無知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