罹難2個月、早已面目全非的遺體,為何家屬能一眼就認出來?法醫揭311相驗現場最神奇現象

2020-07-16 1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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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支援的期間,也發現了兩具應該不是直接在地震中罹難的遺體。一具是剛出生的嬰兒。不清楚究竟有何內情,研判應該是在災後瓦礫堆中被誕下,並就此遭到遺棄。另一具是死後尚未經過2個月的遺體。應該是死於災後壓力症候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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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驗作業中最困難的部分,就是身分的識別。若留有遺物,就能加以調查。比方說,某具遺體所配戴的手鍊便成為一大線索。手鍊為罹難者本人服務的業界團體所推出的產品,只要洽詢該單位,過濾購買者名單,就能釐清其身分。還有一具遺體是屍蠟化的大腿部分露出骨頭。這塊骨頭可能曾動過骨折手術,釘有金屬製骨板,板上記載著製造商名稱與序號,透過這些資訊成功釐清其身分。

遺體因輻射暴露的緣故,輻射量很高。縣警冒著被輻射污染傷害的危險,以清水沖洗遺體,將輻射量降至千分之1左右。除汙還是以水洗最為有效。

遇到無法透過遺物識別身分的情況時,則須採取DNA進行鑑定。我會剪下手指甲做為檢體。國家所下達的指示為「截下手指」進行作業,但我對此強烈抗拒。實際上,只要有少量的指甲就能夠做DNA鑑定。

「如果這樣做不出鑑定結果的話,一切由我來負責。就算要把檢體帶回去,我也會鑑定到底。」

我不肯退讓,最後讓警方接受了我的主張。我覺得生氣的是,那樣的做法別說是欠缺對遺體的敬畏之意,根本就是對死者大不敬。

相驗完成的遺體,若身分已釐清,就會連絡遺屬前來取回。身分不明的遺體,則安置於棺內,貼出臉部照片並註明特徵,予以公告。安置所的牆壁上貼滿了成排的認領訊息。當時雖已過了2個月,每天仍舊有新的遺體被送進來。話雖如此,也不能敲鑼打鼓地昭告這些消息,只見新張貼的公告不斷增加。

2018年3月11日,日本311大地震屆滿7周年(AP)
日本311大地震,許多家庭從此破碎。示意圖。(AP)

很多人會來安置所尋找行蹤不明的家人,仔細查找張貼公告。也有人每天都來,彷彿暗自立下規定般,今天來,明天也會來,一日復一日。另一方面,在另一個角落則貼滿了尋找行蹤不明親屬的啟事。人物照、特徵以及當天的服裝……這些資訊也是貼成好幾排。

在我停留當地的這段時間,安置所固定安放著幾具遺體。即便如此,數量還是遠不及尋找家人的件數。其實每張遺體照都呈現屍蠟化,難以辨別,就算看照片也很難做出指認。有時判斷貼照片應該也沒有效,就會刻意不張貼,因為已面目全非的緣故,有些遺體的臉皮甚至已整片剝落。埋在瓦礫堆中長達2個月的遺體,每具都損傷得很厲害。

可是,即便如此,遺屬還是認得出來,對我而言這真的很不可思議,也很驚奇。我們透過遺物好不容易識別了死者的身分,並通知家屬。我心想,就算家屬前來領回,應該也認不出來吧。因為客觀來看,遺體完全不是能夠指認的狀態。然而,遺屬似乎一眼就認了出來,抱著安置遺體的棺材,眼淚撲簌簌地流下,不斷呼喚死者的名字。此景至今依舊烙印在我的腦海裡。

親人行蹤不明,2個月後才被發現,內心一方面覺得「幸好有找到」,同時卻也充滿著無可比擬的哀傷,「人終於回來了」的情緒於焉潰堤。震災已過2個月,應該很多民眾已呈半放棄狀態了吧。或許認為這輩子已無法再相見、再也找不到親人了也說不定。

能夠像這樣見到家人的人,至少還能獲得一些安慰,還有很多民眾仍無緣見到家人。就算遺體已面目全非也無所謂,想見上一面、想給個擁抱,應該是許多人心中的願望吧。思及此,我覺得這項作業應該持續下去,而且勢必得花上好長一段時間才有辦法完成。

作者介紹│巽信二

1954年出生於大阪府。近畿大學醫學院法醫學教室主任教授。1980年於近畿大學醫學院醫學系畢業後,續留母校擔任講師、副教授,2007年起轉任現職。自1985年起擔任大阪府監察醫事務所監察醫,亦身兼大阪府大阪市受虐兒鑑定醫師。2010年獲頒法務大臣獎、大阪高等檢察廳檢察長獎。主要協助大阪府警偵查辦案,為許多案件找出破案線索。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台灣東販《解剖台上的真相:相驗超過2萬具遺體的日本法醫鑑識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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