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知道,她還想出哪些策略,來管理自己的憂鬱症和焦慮,不讓孤獨找上她。
她說,答案是互動交流,但只和她最親近的朋友。「我會試著和某個人聯絡,用訊息或電郵簡單說,『我這個周末過得不太好,你想找一天和我喝個咖啡或做其他事嗎?』我會盡最大的努力,即使心裡真正想說的是,不,我誰也不想見。我也會盡量對別人更坦白一點。若某個人了解你正在經歷的事情,並且能感同身受,你們之間就產生了羈絆。這不是為了交朋友而交朋友。必須有某個東西把你和對方牽在一起,你們之間必須有某種連結,而且必須是自然發生,不能勉強。」
她彷彿必須強行壓抑憂鬱症和焦慮在她體內的作用,來做到這些事,但她還是盡力做了,因為她知道,這些人際關係擁有療癒的力量。
「這真的讓人很累,」她承認,「因為你必須無視內心的恐懼。但我發現,當我稍微跨出舒適圈一小步,就會得到回報。過去幾年來,我意識到有很多人也有和我類似的問題。他們其實一點也不詭異或奇怪。這些狀況真的很普遍, 只是我們都避而不談。」
蜜雪兒的故事為我們突顯出,憂鬱症、社交焦慮與孤獨的感受有什麼差異。但是有個問題依然存在:這三者間的關係為何如此牽扯不清?大家都知道,孤獨是憂鬱症的一個很大的風險因子,但這兩者只是恰好共存於某些不幸的人身上,還是它們之間有密切的關聯?
我向紐約的心理學家蓋.溫奇(Guy Winch)提出這個問題,他著有《情緒OK 繃》(Emotional First Aid)一書。
「我將它們視為不同的臨床實體,」溫奇對我說。「某些人可能覺得孤獨,但依然對於正在做的事情非常感興趣, 不論是嗜好或工作。憂鬱的人不會展現太多活力,或是對任何事物的興趣或熱情。它是更總體、更系統性的狀況。」
「它們為何如此相似?」我問。
「長期憂鬱的人最後可能會變得孤獨,這只是因為他們沒有經營人際關係,」他回答,「孤獨的人若處於極度孤立的狀態,就有可能變得憂鬱,而人們有可能在很短的時間內就陷入極度孤立的狀態。」
溫奇以一位患者的例子來說明。這位患者以為自己有憂鬱症,於是前來求診。但事實上,他感受到的只是與配偶失去連結的狀況。當他能夠與配偶再度交流,憂鬱的症狀就解除了。「他的狀況是孤獨,而不是憂鬱。」
溫奇說,遇到這種案例時,「我會和他們密集處理連結的問題,或許是用新的方式與配偶連結,也可能是用具體方式與老朋友連結。」
另一方面,他經常遇見極度憂鬱、但與其他人有很深連結的患者。「他們有深愛他們的配偶。在陷入憂鬱狀態之前,他們非常清楚這個連結的存在。陷入憂鬱之後,他們會覺得那個連結被關閉且奪走,不過一旦憂鬱狀態解除,又會再度感覺到連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