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 365.25 日由地球自轉而定,但我們過的每個星期和週末卻是人類發明。從隔週 5 天工作制,到完全 5 天工作制,我們甚至引頸盼望 4 天工作制的降臨,但「週末雙休」這概念究竟緣何而來?
加拿大專欄作家及小說作家 Katrina Onstad 最近出版新書 The Weekend Effect: The Life-Changing Benefits of Taking Time Off and Challenging the Cult of Overwork,討論「週末」歷經多個世紀才終於在多國工作文化中站穩住腳的過程,以至近年勞工假日遭自願或非自願超時工作等多方面侵蝕的現象。
時間是新貨幣
自從工業革命改變了人類工作的性質,為了遷就流水式生產線,工人沒日沒夜被關在工廠手下不停地勞作,狄更斯筆下的工人悲慘生活在現實中比比皆是。此前在農業主導下,工人的作業跟隨自然法則,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然而工業革命讓「時間」取而代之成為新老闆,甚至是衡量工人的生產力的標準。自此時間有價,不能無端白費,它只能是商品,要用金錢交換,美國歷史學家 E. P. Thompson 形容當時:「時間成為新的貨幣,它不是自然流逝,而是被花掉的。」工廠內的時間由工廠主人說了算,他們任意延長工人勞動時間,沒有補貼,工人卻連帶錶上班計算工時都不敢,1850 年一個工廠工人的回憶錄這樣寫道:「任何被認為對工作時間了解太多的工人都會被解僱。」
當時的工時問題之嚴重,以致美國歷史上首次出現的工會活動不是為了童工問題,也不是薪酬糾紛,而是為了爭取縮短工時。
以薪金換假期
18 世紀末期至 19 世紀中期,所謂「週末」還未有正式定論前,許多英國工人會在星期一自行放假一天,以宗教作令箭藉詞「我要過 Saint Monday」(事實上只是時人集體借用的藉口,並無 Saint Monday 一說),他們逢星期六出糧,星期日在教堂禮拜,因此他們挪用星期一揮霍薪水和怨氣。對低收入工人而言,以一天薪金換取多一天自由似乎是毫無難度的選擇(金錢與時間,放於今天我們的選擇大概恰好相反)。自製假期工人眾多,按章工作者反而稀有,Benjamin Franklin 就曾自詡年輕在倫敦出版社工作時因從不缺席星期一而被提拔。
資本主義塑造的週末
後來 Saint Monday 自製假期傳統褪去,5 天工作制初現,全因一反工會的汽車大亨介入。1914 年亨利·福特宣佈其下工廠日薪從 2.34 美元升至 5 美元,升幅超過 1 倍,一時間有幾千名工人湧至但求一職。但福特加薪並非出於甚麼社會主義信念,而是期望加薪能增加工人消費(若花在汽車上尤佳)。
1926 年福特引入 5 天工作制,他的工人每週只需工作 40 小時,因為他相信擁有愈多閒暇時間,人們就愈需要消費:買衣服、買車、買食物。換言之,他把工人的休息時間和消費時間劃上等號,可以斷言,最初週末假期的確立是企業手段,一方面增加工人消費,另一面驟增的個人開支也把他們牢牢栓在工作崗位上。
二戰後的經濟大蕭條進一步鞏固了週休二日制。為了解救高企的失業率,當時很多企業選擇減少員工工時,讓出工作機會予其他員工。短工時讓美國人食髓知味,即使經濟好轉也再難走回頭路回復昔日工時。
至 1938 年時任總統羅斯福簽署「公平勞工標準法」,在其保障下,美國工人每週工作 5 天,每天工作 8 小時。到 1955 年,週末雙休在英國、加拿大、美國已成為標準;到 1970 年代,歐洲工人的工時普遍為 40 小時或以下;目前不少已開發國家都推行這種制度(儘管不一定放星期六、日)。
今時今日還有一週雙休嗎?
Onstad 認為,不論週末雙休是資本家一手促成,抑或人類心靈需要造成,經過幾百年的爭論和摸索而定下來雙休日,理應被好好利用,追尋工作無法滿足的嗜好或技能等認真休閒(serious leisure)。但今天仍然能奉行真正雙休的人愈來愈少,有人因下班不下線以期將工作做到最好,也有人一人打兩份工賺到盡,雙休日形同虛設,也有人全身投入於瘋狂購物煲劇碌臉書然後週一陷入萬分的罪惡感的惡性循環中。
即使是尚未投身社會的孩童,也被大量課外活動、功課、補習塞滿假期。如此,週末似乎只會令人益發疲憊孤獨。Onstad 說:「前人花上百年才贏得的週末,我們用幾十年放棄了。」而近年更有人進一步提倡 4 天工作制,這當中,能充分運用自由時間的人又有幾個?
文/AMBRE
本文、圖經授權轉載自*Cup(原標題:星期六日的假期從何而來?)
責任編輯/陳憶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