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下去，可以把我們的居住史切成兩段：一段是現在，暫時做穩了房奴的時代；一段是過去，想做房奴而不得的時代。
房價高漲！現代人只能貸款成為房奴
在今天，房價很高，錢包很小，怎麼辦？貸款啊。銀行很樂意做這筆生意，因為這是它們的最優資產，只要房市不崩盤，它們都將旱澇保收，有賺無賠。
銀行樂意放貸，我們也樂意貸款，因為房價越漲越高，無數次觀望和等待都已失效，血淋淋的事實一再證明，入市越晚只能越吃虧了。所以還是先走一步，花明天的錢，辦今天的事，哪怕以後每月都要把大半工資交給銀行，哪怕那利息還要不停地往上竄，我們也認了，畢竟利息的漲幅跟不上房價的漲幅，畢竟勒緊褲腰帶還款的痛苦勝過觀望和等待時的恐懼和不安。
我們得感謝這個時代。這個時代房價高昂，剝奪了我們詩意地棲居的機會；同時也推出許多金融產品，讓我們得以痛苦地棲居。痛苦地棲居也是棲居，總比貸不到錢，買不到房子，最後沒地方棲居要強一些。所以我們暫時做穩了房奴。
過去則是想做房奴而不得的。中國在上世紀末房改前那一段且不說了，那時候公房大行其道，銀行就是推出個人房貸也不會有生意。而在漫長的帝制時代，以及在民國，商品房卻是有的，房屋買賣也常見，私設的錢莊和官辦的銀行也發放貸款，民間金融譬如高利貸也興旺過，卻見不到個人房貸。我曾翻遍魏晉以來的正史，從隋唐到民國的文人筆記也讀過不少，還試圖在俗講話本雜劇小說中尋找房貸的蹤影，結果一無所獲，沒發現任何一家金融機構開辦房貸業務。
您會說，過去的人思想陳舊，不願意花明天錢、辦今天事，房貸在當時沒市場。可我讀過一本宋人筆記，叫《白獺髓》，裡面講北宋初年的浙江人，借了高利貸搞裝修，然後節衣縮食還債。宋朝高利貸月利是常事兒，比今天的房貸利息高多了，為了裝修連高利貸都借，說明咱們先人也未必全是老頑固。
銀行產業強勢助力房市！難怪房價高漲
您還會說，過去房子便宜，想買房，自籌資金就足夠，用不著去貸款。可我知道北宋初年的京官大半租房居住，南宋初年的居民普遍租住公房，明朝中葉北京的地皮已經漲到每畝紋銀兩千兩，折成新台幣也有四五百萬。到了清朝光緒年間，浙江蕭山民房有賣到百兩一間的，北京大興縣一套小院的報價竟然是兩千四百兩，早在南北朝的時候，廣州市的房價收入比還曾高到上千倍。在那個年月，倘若有某家銀行推出個人房貸業務，我堅信會有大批準備購房和自主建房的朋友前去諮詢。
相對合理的解釋是，當時的金融系統太落後，沒跟上購房者的腳步，沒能注意到他們對資金的強大需求。但這或許也是好事，因為房貸的產品越多，門檻越低，房奴越容易橫空出世，然後房價就越高。
作者介紹｜李開周
1980年生，河南開封人，青年學者，《南方都市報》專欄作家，曾在《新京報》、《中國經營報》、《世界新聞報》、《羊城晚報》、《中國烹飪》和《萬科周刊》等媒體開設專欄。
著有《過一個歡樂的宋朝新年》、《吃一場有趣的宋朝飯局》、《歷史課本聞不到的銅臭味》等。
相關著作：《千年房市：古人安心成家方案》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貓頭鷹 《古人房市怪現狀：小至房間配置大至都市設計、從西周到民國，古人房市也瘋狂》（原標題：第十九章 想做房奴而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