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邊鐘拿筆在平板上點了幾下,說:「荒字號三號房,三樓出樓梯右轉第一間,妳簽完名板子擱著就好,有事直接來櫃檯找我。」
他將平板與房卡遞給如初,又一個撐跳離開櫃檯,自顧自走向轉角處一架三角鋼琴。不一會兒,整個空間響起了歌聲,是一首四十年代的情歌,但邊鐘用爵士音樂的唱法跟伴奏重新演繹過,懶洋洋的,舒緩而悠揚,一種帶著微醺的感傷。鋼琴旁有一道小巧的木質圓型拱門,幾名穿著白色廚師制服的人從門裡走了出來,手上都拿著食材。如初這才注意到,酒店往裡走還挺深的,應該是附設的餐廳。她好奇地多看了幾眼才在平板上簽名,然後拉起行李往樓梯口走去。
一樓通往二樓用的是老式雕花迴旋梯,曲線優美,緩緩蜿蜒而上,走起來一點都不累人。如初走到三樓,刷卡進房,才推開門,就看到此生所見、最陽春的酒店房間。
一床一几一椅,外加一座入牆的衣櫃,不但沒有任何裝飾品,就連熱水壺與茶包都缺。小浴室裡只擺著一卷衛生紙,床單枕套都是米白色,襯著一塵不染的紫檀木地板,整間房空蕩、清爽,寂寞到無以復加。
相當適合她。
如初打開行李箱,將幾件隨身衣物放進衣櫥,再打了通電話回家報平安。忙完瑣事之後,她將房間裡唯一的一張椅子拉到窗前,坐著凝視夕陽將庭園渲染出一派斷垣殘瓦景象。
她會在這裡遇到什麼人,過上怎樣的生活?
光憑想像當然不會有答案,但幸運的是,來到陌生城市的第一天,居然就找到了如此可愛的角落,讓她能安安靜靜地窩著,一動也不動。
直到華燈初上,如初才站起身走出去找吃的,回到酒店後她忙著研究交通路線,規畫未來兩天行程,直到過了午夜,才在不知不覺中閤上眼,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窗外的鳥叫聲喚她起床。
公司只補貼三天的酒店住宿,因此她需要在四十八小時內找到租屋。時間壓力有點大,如初一睜開眼睛便坐起身,匆匆梳洗後走出國野驛,在巷子口買了個生煎包當早餐,邊啃邊開始今天的行程。
來之前她已鎖定了好幾處公寓,也聯絡好了房東。她照著原定計畫一間間拜訪,然而一整天找下來,不是太髒就是太貴,好不容易找到一間合適的,卻又晚了一步,只能眼睜睜看著屋主與比她早十分鐘來看房的租客簽下合約。
黃昏時分,又渴又累又還沒找到房子的應如初,在陌生的城市不小心下錯站,一腳踏進了舊城區的老街。
四方市是個古都,從周朝起便名列史冊,然而,此地年代雖然久遠,卻從未在任何一個改朝換代的關鍵時刻起過作用。也許正因如此,這個城市避開了戰火,得以將文物古蹟完整保留,這條鋪著青石板的千年老街,便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