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
他禮貌地輕輕一握便鬆手,但如初還是被他堅實而冰涼的手指給凍得嚇了一跳。她朝他揮揮手,掉頭便往站牌方向狂奔而去,然而才跑了幾步路,笛聲便自身後響起。不同於上一曲的哀而不傷,這次的曲調輕快活潑,充滿喜悅之意。
公車上人不多,大半位子都空著,如初坐著看了一陣子街景,又取出手機翻了翻,忽然發現剛剛的樂手沒給出姓名,而她也忘了告訴他自己的名字。
有點蠢,但好解決。如初馬上發訊息給他:「我叫應如初。」
十多分鐘後,她收到一行字:「我是蕭練。」
酒店離站牌有一段距離,下車後如初邁著輕快的步伐走進國野驛,赫然發覺昨晚那種凋零的美感變弱了幾分,整個庭園煥發出一股朝氣蓬勃,八成她不在的時候,做過了大掃除。
邊鐘正坐在櫃檯後方舉著平板追劇,如初於是愉快地朝他打招呼:「邊哥晚安。」
邊鐘懶洋洋地放下平板,拉開抽屜。他先將如初的房卡放在檯面上,又摸出一顆鏤空的淡金色小球丟了過來,問:「這玩意兒壞了妳能不能修?」
「呃,我是古物修復師不是機械工程⋯⋯」如初手忙腳亂地接起小金球,最後一個「師」字還沒說出口,聲音便嘎然而止。
她舉起這顆金屬小球,仔細觀察半晌後抬起眼,以不可思議的語氣問:「邊哥,這顆球從哪裡來的啊?」
這顆球百分之百由手工打造而成,雕工靈動。她之前應徵過的博物館裡,收藏了一顆唐代的鎏金花鳥銀香薰球,形制大小都跟眼前這顆非常相似,雕工還比這顆粗。當然現代的工具更好用,只要匠人肯下功夫,要再精細都有可能,但是、但是⋯⋯
如初瞪著薰球表面那層淡淡的啞金色,腦子一團混亂。這種光澤絕非電鍍,卻貌似春秋時代流行的鎏金手法,但,誰會如此大費周章仿造,只為打磨出歲月的光華?
「妳管它哪裡來的,跟我說修不修得好就行了。」邊鐘老氣橫秋地回她這麼一句。
抱著滿腹疑惑,如初低下頭完整檢查了一圈,然後告訴邊鐘:「搭扣壞了,有工具跟材料的話,我也許可以修。」
邊鐘不在乎地揮揮手:「雨令裡面工具跟材料一定都有,妳修好再拿回來給我。」
如初將小球捧在手掌心,謹慎地問:「那萬一修不好呢?」
「能用就好,不必修太仔細。妳要連這個都做不來,還是趁早斷了進這行的念頭。」
邊鐘涼涼說完,翻身從櫃子裡摸出無線耳機戴好,翹起二郎腿,一派悠閒自在。如果忽略那一身高中生打扮跟長相,單就側面剪影,還真有一點退休人士享受生活的味道。
如初看看薰球又看看邊鐘,最後一咬牙,答:「那我試試看了,邊哥。」
邊鐘回應了一聲「乖」,如初摸摸鼻子收起薰球,取回房卡,上樓。
隔天她同樣一大早出門,繼續找房子,也繼續一無所獲。就這樣奔波到了黃昏時分,如初來到一個交通不太方便但環境清幽的老社區,遇上正在貼廣告的莊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