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階段最折騰人。瓶身沒有花紋,如初於是先記錄下每塊碎片的厚薄、弧度與形狀,再試著依照這些特徵進行拼對。
她十分努力,然而工作進展得並不順利,往往好不容易把幾塊碎瓷片拼接在一起,轉個角度看卻發現不對勁,只能打散了重新來過。
到了禮拜五中午,如初終於拼好了一片比巴掌略小的區域,還正在桌子旁邊繞來繞去、嘗試從不同方位觀察的時候,老莊師父敲了敲門,探頭進來,板著臉說:「去吃飯,心急修不了古物。」
如初愣了一下,低頭看看擺在桌上的手機:「一點了?」
「可不是,我們都吃完上來了。餐廳半小時後關門,妳再不下去,飯就沒得吃了。」
老莊師父說的沒錯,如初進到餐廳的時候,菜只剩下三五樣,人也不多了,十來個人稀稀落落四散而坐。
她匆匆取了菜,剛結完帳,手機噹一聲響起。如初找了張最近的桌子放下餐盤,還來不及就座便抽出手機,發現蕭練傳來了兩則訊息,第一則寫著:「週末,同樣時間,同樣地點,曲目未定。」
第二則訊息:「無需零錢。」
看到這裡如初笑出聲,目光不經意往上移,一眼瞥見斜前方有個人背對她而坐,正收起手機。
那人穿著墨黑的牛仔褲,深藍色丹寧襯衫,袖子捲到手肘,肩膀很寬,側臉線條流暢,鼻梁又挺又直,像尊雕塑般稜角俊朗,跟印象中的他一模一樣。
太巧了,不可能吧?
理智雖然這麼說,心臟卻不受控制,乒乒乓乓,劇烈跳動。
如初捧起餐盤,朝他慢慢走去。她自認腳步聲不重,對方卻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也在此時回頭。
兩人視線相撞,她不由自主地綻開笑容,說:「嗨,真的是你。」
「⋯⋯應如初。」
蕭練顯然跟她一樣驚訝,卻絕對沒那麼高興見到她。他的眼神冰冷,瞳孔深處似乎有抹藍光一閃而過,不過他隨即垂下眼,不再看她。
如初愣了愣,覺得自己一定看錯了,更覺得蕭練可能誤會什麼了。
她急急走上前兩步,舉起掛在胸前的識別證,解釋:「我是雨令新來的助理修復師⋯⋯呃,我們同一家公司?」
到現在她才後知後覺地看到,蕭練胸前也掛著雨令的識別證,上面的頭銜是「鑑定師」。
一個模糊的印象閃過腦海,如初帶著點興奮再問:「請問,視訊面試的時候,跟我講話的鑑定師就是你嗎?」
「是我。」蕭練目光落到對面的空位,不帶一絲情緒地說:「請坐。」
情況不太對勁,如初不知所措地坐了下來,完全不懂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蕭練依舊不看她。事實上,從她走過來到現在,他們就只對望過短短幾秒,之後他便一直掉開頭或半垂著眼簾,好像看到她會令他很不舒服似的。
他的桌前沒有餐盤,只放了一杯茶,也許蕭練想獨處,而她打擾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