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11月2號,這天的台北天氣濕冷,灰暗的天空飄著細雨,但有一群人不畏淒風苦雨,聚集在勞委會門口廣場,他們的目的是要陳情。有些人手持偌大標語、有些人頭綁白布條、有些人則高舉著海報看板。在這其中,有一名男子格外顯眼,他雙手拿著的是一名男子的遺照,而遺照中人就是這個故事的主角:阮玉仲。
這二十多年來,台灣邁向少子化,壯年勞力不足,人口組成也就越來越多元化。數量急劇增加的,除了外配,也包含了東南亞來的移工,假日只要到各大火車站觀察,便可以看到他們成群結隊地聚會交流,一解思鄉之情。如果可以選擇,每個人都會希望能夠在自己的家鄉工作,他們之所以願意離鄉背井來台灣打拚,不外乎都是為了讓家人過上更好的生活。
可是,當這些移工遠渡重洋來到台灣,只為尋求一個夢想時,卻常因為遇到不肖仲介,墜入了更加艱辛的困境。
38歲來台灣的阮玉仲就是如此。
阮玉仲住在越南偏遠的鄉下,家裡有五個孩子嗷嗷待哺,其中一個孩子還罹有智能障礙的問題,一家子生活困苦。而為了照顧五個孩子,妻子沒有辦法外出工作,只能靠他一個人養家。
苦思之下,阮玉仲下定決心來台灣打拚。他聽人說,只要跟仲介公司借個3千美金申請代辦,就能來台灣工作三年。他算了一下,覺得划算,先好好拚個三年改善家中經濟,再回國闔家團圓,怎麼想都值得一試。
但怎知,這竟是一間黑心仲介公司。當時台灣的移工政策規定最多只能簽約兩年,若雇主同意,才能再延一年,至多三年,所以根本就沒有保障三年這回事。更糟糕的是,仲介是用遞補案將他引進,只能待上一年,隔年就必須返回越南,一切都跟當初預期的不一樣。
阮玉仲來到台灣之後,這才驚覺受騙。而仲介開出的條件極不合理,在苛刻的勞動環境下,每個月不過一萬多的薪水被東扣西扣,算下來,一年總計才賺了三萬多塊台幣,完全貼補不了家用,而家裡卻還有嗷嗷待哺的一家六口在等著他寄生活費回去。
在無計可施之下,阮玉仲工作滿一年之後,便做了最壞的打算。他偷偷逃走,脫離了原先仲介公司的掌控,開始暗地接私工,過著非法打工的生活。
他成了沒有身分的人。沒有勞健保、回家的路也遙遙無期,雖然薪水不再被仲介公司苛扣,但也不可能有原先保障一萬五千多元的基本薪資了。無論眼前和身後,都是一片黑暗。只是,為了家人的生活,他也只能這樣先在暗夜打拚,一邊躲著警察跟仲介,只求多拚一日是一日。
然而,人在異鄉,要躲過鋪天蓋地的追捕,也許實在是太困難了,被抓是遲早的事。就在那陣子,政府正好在加緊搜查非法移工,一抓到就是嚴懲。一年多後,在某次追捕下,他被警察逮個正著,送去了承德路的收容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