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彼此聯絡的方式,但因為常常受邀到世界各地創作的他,經常旅行的關係讓我們的聯繫一直都斷斷續續。我知道這些街頭的作品會慢慢剝落,然後漸漸地消失不見,在他離開後的兩個月,突然一個衝動扛著相機和腳架跑回南港瓶蓋工廠,回到他的作品前,那天下午的光好美,還有風,我在他的作品前一個人跳了幾個小時的舞,剪了一支影片送給他,幾天後他看了影片後回信:「這真是我收過最棒的禮物。」
「現在你的作品,真的成了我的舞台。」我說。
又再兩個月後,我以中亞的那組作品開了第一個攝影個展,然後才有了這些接下來的機會,而我的生活及身邊的朋友也都因此大大地改變了,更當然,我自己也是。寫了第一本書後,我不記得自己是不是有寫信跟他說過這件事,但之後我們就幾乎再也沒有什麼聯絡了。
今年九月,泰國的工作結束,衝動地大改行程買了一張到澳洲的機票,突然想起他,便寫了一封短短的信跟他說我人在雪梨,雖然想他在澳洲的機會也不大。幾天後他回信說他人正在日本,接著要去印尼然後十一月中會回到澳洲,但我當時已經買了十月底回台灣的機票,
「明年秋天我會去台灣做四個體育館裡頭的創作,妳會在嗎?」他問。
我正在金瓜石山上的駐村藝術創作,便順口跟他說了自己正在做這個計畫,他一聽非常有興趣,又因為剛好這次的計畫是做廢墟空間與人像的紀錄,並且是以直接在廢墟空間展覽的方式,我問他會不會想可以用我的影像結合他的 Tape Arts 一起創作,「當然。」他說,我寫信說明年有機會能跟他一起創作,對我來說意義非凡,他回信:
「記得,妳在遇到我前就已經是個藝術家了,我只不過輕輕推了妳一把罷了。(Remember, you were already an artist before I met you! Just a gentle nudge in right direction)」
讀著他的信,我不禁熱淚盈眶,突然間好似回到了三年前,看到自己還只是個「什麼都還沒開始」迷惘的大五學生,想做些什麼但又跨不出去,一直到遇見了他,在準備開第一個展覽,及之後這些年好幾次又開始懷疑的時候,便總會想起他跟我說的:「為什麼不是現在?(why not now?)」我找不到停下來的理由,所以就這樣,一直走到了今天,我成了一個不是三年前可以想像的自己。
「沒有你,我不會有今天。」
因為你,我找不到停下來的理由。
*作者為自由跨域藝術工作者/攝影師 ,著有《中亞,聽見邊境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