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藝術」開創者慕夏,以女性、花卉等華美裝飾風格著稱,透過藝術力量啟迪人心。由慕夏孫子、慕夏基金會總裁John Mucha導引,看到其不同風格畫作真跡,窺探大師的創作心路。
首先要謝謝台灣朋友對慕夏的喜愛,今年秋天我們將第三次到台灣展出,希望能把我祖父的作品更深刻地介紹出去。
大家都知道,慕夏是「新藝術」風格的開創者(風行於20世紀初年,以女性、花卉等柔美裝飾風格著稱),而他發跡的故事也早已是一則傳奇。
那是1894年的耶誕假期,當時巴黎當紅女星—Sarah Bernhardt新劇《Gismonda》即將上演,卻因不滿意海報,臨時要求重畫,印刷公司找不到人接案,正好慕夏在那裡替朋友看稿,於是毛遂自薦,趕在新年前完成了海報。
這幅海報一反以前的橫幅規格,改為真人大小的長版,用細緻柔美的粉蠟筆,把主角放到最大,演出資訊只是陪襯。據說印刷公司大為吃驚,可是Sarah看到海報後非常激動,她走過來擁抱我的祖父說,「慕夏先生,你使我不朽!」
從那時起,我祖父,一個35歲、長年漂泊窮途潦倒的插畫家,瞬間暴紅。他不僅和Sarah長期合作,還幫許多公司做產品包裝、珠寶設計、室內設計,甚至建築等等。
將藝術感動帶進每個家庭
很多人以為慕夏的商業性裝飾作品是「出賣」自己,其實不是。我祖父從小在教堂唱詩班長大,信仰非常虔誠,他認為藝術是有使命,是要為大眾服務的。
就像教堂是美的殿堂,用莊嚴華美來提升道德,啟迪靈性;工業時代的新宗教就是消費,他希望藉由大家都買得起的商品,餅乾啦,香菸啦,把美的感動帶進每一個家庭。
你看他的女性圖像就知道,她們柔美又曲線玲瓏,卻不會給人肉慾的幻想。一方面是她們的眼神,這麼明亮,好像洞悉一切、又好像無愛無欲地直視著某個不可知的前方;另一方面是她們身後的「光環」,散發出某種神聖感。可以說,這些女性都是「世界靈魂」,也就是「善」的化身。
懷著對藝術的嚴肅看法,我祖父對自己被歸類為「新藝術」、「頹廢藝術」是很挫折的。他於1906年去美國時,本來是想拋下盛名,重新出發,沒想到美國人也一樣瘋迷所謂的「Mucha Style」,最後他選擇回到布拉格。
為國家獻力卻遭冷淡以對
靈性追求之外,祖父還有非常強烈的民族感情。他回到布拉格後有很多作品,譬如聖維特大教堂的彩繪玻璃「慕夏之窗」、新市政廳和市長辦公室等。
1918年,奧匈帝國瓦解,捷克終於獨立建國,我祖父非常興奮,他為這個新國家設計郵票、鈔票、各種官方文件刊頭等等,奉獻了非常多心力。
其中最偉大的,當然是「斯拉夫史詩」。這套20幅、每幅6*8公尺的巨作,耗費18年,象徵主義色彩濃厚,祖父非常自豪,可是當他把作品捐給國家時,卻受到了冷淡對待。
為什麼?當時很多人都說祖父「瘋了」,好好的「新藝術」不做,搞什麼斯拉夫苦難史?或許是時代變了,或許是祖父對祖國的想像太天真,總之,這套作品命運多舛,直到現在都沒有好的歸宿。
但因為這種民族情懷和靈性追求,納粹占領捷克後,祖父成為第一位被蓋世太保抓去審問的藝術家,當時他已79歲,被釋放不久後就去世了。
回顧這些,我只能說,命運之神造就了祖父,時代卻虧欠了他。我現在做的,就是想把這位當代的偉大藝術家最真實、最完整的面貌,重新介紹給世人,讓更多人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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