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年之後的世界,出現了許多女性主義書籍,如《女性情義力量大》(Sisterhood is Powerful,1970)、《我們的身體我們自己》(Our Bodies Ourselves, 1971)等等,女性成為言說的主體,女人用自己的、女性的眼光看自己的身體、看週遭世界。二十年後,女性中心的出版事業更盛,《我們的身體我們自己》經過一版再版,變成厚厚一大本的女性健康手冊;Morgan再出了一本《女性全球大團結》(Sisterhood is Global),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考古學教授MarijaGimbutas 揭露了考古學的重大發現:《女神文明:古歐洲的世界》(The civilization of the goddess: the world of oldEurope, 1991),探討新石器時代及之前的母系文明和女神崇拜,證實了以非暴力為基礎的女性文化不是烏托邦,在地球上的確曾經存在過。這些研究成果鼓舞了女性主義者歡欣樂觀面對未來。
在台灣,女書店那時還沒有成立,婦女新知基金會設有出版部,至慧主責,一九九○年出版了《四十七個女人最真實的聲音》,目的在讓平凡女人發聲,彰顯女性文化。然而,銷路並不好,初綻嫩芽的女性主義在父權的土壤上得不到多少養分,甚至受到婦女研究機構打壓,被排除於學術之外。
一九八九年十一月,香港中文大學舉辦「華人社會之性別研究研討會」,首次召集兩岸三地的婦女研究者共聚一堂,十分難得。但會裡會外各自仍守著自己的小圏子,互動不多。主辦單位因為「失誤」,不小心將我與鄭州大學的李小江安排住在同一房間,台灣的領導則住到面海的高級套房。主辦人不好意思地再三道歉,我和小江卻一見如故,形影不離,整天說個沒完。她總是在談她夢想中的婦女博物館,我則三句話不離女性主義。我支持她的夢想,建議博物館取名中華,不要用中國,這樣更為包容。她卻對源自西方的女性主義有諸多批判,堅持尋找自己的路。次年三月,她在鄭州召開「中國婦女社會參與和發展研討會」,邀請我參加,我邀了至慧一起去,這也是我第一次登陸。
那次會議有很多第一次:六四後第一次的全國性學術會議、有史以來第一次的全國婦女研究會議,也是許多人的第一次接觸。氣氛有點緊張,但情緒極為高昂。大陸的婦女幹校系統、婦聯系統、港台、歐美都有人參加,學術與實務並重。每晚有不設主題的「夜間沙龍」,大家天南地北聊個沒完,欲罷不能,曲終人難散,也激勵大陸產生了第一代婦女研究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