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善言辭且對發言感到緊張的「融融」,在傾聽大家的故事中受益良多。敘說團體讓她經驗到除了在友伴關係中講心事之外,原來陌生人間透過團體的方式,是可以講出連在友伴關係中都不會說出來的內心話;透過藝術媒材,也讓她用眼淚表達自己對過世的母親深深的思念。「融融」從團體一開始一派隨意、並不斷看手機的狀態,轉變成認真傾聽大家的發言。
探究家庭歷史對自己的影響,也開啟成員理解當初從事性工作的動機與家庭的關聯性。當成員經驗到在團體中說出自己以及傾聽他人的故事,對自己有了更多的認識,對自己未來的行動上也有了更多選擇,他們就願意為了更了解自己與抒發從未說過的心事,進而提供機會讓社工與成員能夠聽到從未出土的性工作經驗,也讓社工評估認識到性工作經驗對成員發展的影響到底為何。
二、性剝削經驗破土:
在團隊信任感建立後,成員能夠相對真誠無礙的講述自己真實對性工作經驗的看法,才有機會真正釐清社會、家庭、性別、自我認同與性工作經驗間的交織建構的因果關聯。透過說出自己的故事版本自我賦權,也重新定位自己曾在性產業歷史的位置。
透過成員間對性工作經驗的陳述,我們更認識到在性工作這個標籤之下,其實少年們會接觸性工作的類型是相當多元的。譬如,有成員是因為在家庭中被忽略而感到寂寞,也因為好奇跟想要被愛而接觸;也有成員是清楚的需要錢來滿足物質需求,只因為不想在物質上輸了同儕,又不想跟家人拿錢;有的成員則是被威脅逼迫。有的成員覺得被安置有幫助到他隔離社區、並得到照顧;但也有成員覺得被「保護安置」感到不屑,認為是被剝奪自由比被關還慘,因為被關還會知道要被關多久,認為大人們憑什麼認為是自己不夠成熟然後關自己。更有被家庭忽略的少年提出,部分的安置與安置後的陪伴經驗是好的,但為什麼一定要被「懲罰」,並被剝奪自由才能接受服務。
成員進案的多元性,讓我們經驗到在服務「性工作」標籤下的少女,其實不是一套價值或服務模式是一體適用的。對部分的少女,的確在性工作下產生性創傷及汙名感,但有一定比例(譬如團體內成員有7成5)的少年只認為自己是被懲罰,且內心深處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只能扮演「知錯改進」的乖小孩來換取安置系統關注的結束,那當真的服務結束後,這些孩子真的成長了什麼?
參加敘事團體的成員有三名是已經服務一至三年的老個案,其中有兩位就表達雖然不會再去從事性工作,卻至始至終都不覺得自己做錯什麼事,但知道這件事情犯法再被抓很麻煩而不去做。
另一方面,為了讓自己在情感市場上不被喜歡的對象視為「破麻」,也降低他們再從事性工作的意願。就某個角度上來看,目前安置救援的政策很大程度的只讓許多少女感受到懲罰而非陪伴與輔導,主流對性工作的價值視框更讓少女噤聲自己的真實想法,道德的懲罰與規訓的經驗是多於他們經驗到的關懷,也多於他們實質經驗到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