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戒嚴部隊來查了幾次,都證明不是戒嚴部隊的戰士,這樣就通知學校,學校就通知我們去認了。
兒子遺體被埋廣場附近
我一看就是他了。當時的打擊就非常大了。你想本來就遇難了,遇難埋起來,頭上包著繃帶,繃帶還有血跡,我就很奇怪我說他怎麼就頭上包著繃帶,說明有人救過他啊,怎麼又埋起來了呢?救了應該是醫院啊,怎麼就埋起來了,我當時就有疑問,當時我就不能自已的時候,整天就哭。但是我還算比較理性一個人,慢慢慢慢之後我就恢復了一些,我就開始尋找他為什麼頭上包著繃帶,又埋起來了,我就逢人便說這個事兒。這中間他們學校傳過來一個事兒,說他曾經救助過一個花園村中學(的人),那一天早上六點,六四早上六點,看傳達室的老先生接到過一個電話,說一個姓吳的學生說他是北大協和聯合救助隊的,姓吳,他說我救過你們一個孩子叫王楠,在南長街南口中彈,一點鐘中彈,三點鐘死亡。有人問他說你姓什麼,他說我姓吳,什麼什麼地方。後來我知道這麼個消息我就到處打聽,當然沒有這麼個組織,什麼北大協和聯合救助隊,沒有這麼個組織。最後有在北大工作的一個朋友,一個朋友的親戚在北大工作,他來告訴我,他說北大新分來的一個學生姓吳,他救過一個小孩,叫王楠。後來我就給這個吳大夫寫了一封信。
引述目擊者搶救者的回憶
過了幾個月,大概89年12月份,還是90年1月份,反正是天冷的時候,他們幾個學生過來了。其中一個女學生是吳先大夫的女朋友,那三位男學生都是當時在現場救助過王楠的人。他說他們是臨時在西單組織起來的,北大醫學院的醫學生,分配在協和或北大實習的,所以他們叫做北大協和聯合救護隊,跟在戒嚴部隊後面,從西單一直跟到南長安街南口,他們一路救了不少人。他說,他們在救人的時候,他們也描述了群眾的勇敢。他們說救人的時候,群眾圍成了人牆, 其中的人牆中的人當時被打死。他們一路救過來,南長街有三位,中彈的其中一個就是王楠,王楠當時還有體溫。(吳大夫)他聽到了旁邊的群眾說,(王楠)他是一點多部隊開槍過來,他去照相,被打中了。打中以後,老百姓湧過去把他拉進去,因為南長安街有個像城門似的有個門洞,他在門洞外照相被打倒了之後,老百姓從門洞衝出去把他拉回來。戒嚴部隊就拿槍比著老百姓說,你們不准拉他,他是暴徒,你們要是想拉他的話,我們就槍斃你。老百姓就縮回去了。這時候,南長街北口開過來救護車,救護車想要到長安街救人,戒嚴部隊也不准他們出去,不准他們去長安街上救人。之後大夫下來了,說你這樣,你不要車過去,我們人過去,我們過去把受傷的人抬回去。那也不行,不准大夫過去,由此我推測可能有命令,就是不許救護車去,也不許人去,不許救。這種行為是非常悲慘而去是很卑鄙的。兩國打仗傷員也應該救啊,他都不讓救。學生們就給他包紮了。包紮的過程他們就把王楠還有另外兩個受傷的孩子抬走,因為他們還有體溫,當時至少王楠還有體溫。來了一個軍官,好像是上校,年紀也比較大。有一些同情的樣子。但是他說不能抬走,你只能就地搶救。所以他們給他包紮了以後,人工呼吸也沒有用,到三點鐘死亡了。死亡了以後,他們又要求把遺體抬出去。說我們把遺體抬出去送到醫院,家里人可以找得到。那也不准,這時候找來的軍官是一個年輕的少尉,就很凶狠的對他們說,你們要走,不走就給你們抓起來。然後學生就只好走了。那個姓吳的就給學校打了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