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法「負負得正」是一個基本數學定理,有時似乎可以運用在政治上:當一個位高權重但才德俱劣的政客攻擊謾罵某人,我們可以推定此人必有值得肯定之處。
7月4日,美國總統川普站上他的推特(Twitter)砲台:「共和黨好消息,國會最愚笨、最不忠誠的議員之一要『退黨』。我沒有勾結(俄羅斯),沒有妨害司法公正。他在偉大的密西根州一定拿不到連任提名,他已經遇到挑戰者,徹底的輸家!」
Great news for the Republican Party as one of the dumbest & most disloyal men in Congress is “quitting” the Party. No Collusion, No Obstruction! Knew he couldn’t get the nomination to run again in the Great State of Michigan. Already being challenged for his seat. A total loser!
— Donald J. Trump (@realDonaldTrump) July 4, 2019
是誰讓堂堂美國總統在日理萬機之餘大發雷霆,而且罵得這麼難聽?密西根州第三選區聯邦眾議員艾馬許(Justin Amash)是也。他在7月4日投書《華盛頓郵報》,以標題作出重大宣示:「我們的政治陷入黨派的死亡迴旋,因此我要退出共和黨」(Our politics is in a partisan death spiral. That’s why I’m leaving the GOP.)。
共和黨在眾議院擁有近200席,照理說損失1席影響不大,無需驚動總統大人。但艾馬許不但是美國聯邦眾議院12年來第一位無黨籍議員,更特別的是,艾馬許從2018年就提出一個對共和黨而言「大逆不道」的主張:彈劾川普總統。
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期間,俄羅斯全力為川普助選,也讓川普隔年上任不久就陷入「通俄門」(Russiagate)風暴,面對「勾結境外勢力、妨害司法公正」的指控,遭到自家司法部任命特別檢察官調查,而艾馬許在共和黨內可謂獨持異議,對川普始終採取批判態度。
今年3月下旬,通俄門《穆勒報告》(Mueller Report)出爐,認為沒有充分證據顯示俄羅斯與川普競選團隊「共謀、合作」,對於川普是否妨害司法公正則未作結論,但間接指出川普難脫干係。民主黨內左派(進步派)祭出彈劾主張,艾馬許仍是參眾兩院共和黨人唯一的響應者,川普的咬牙切齒不難想見。
儘管艾馬許如此「背骨」,但他在美國政壇是旗幟鮮明的保守派,反對女性人工流產權(墮胎權)、政府加稅、歐巴馬健保(Obamacare)與《巴黎協定》(Paris Agreement)。艾馬許也是個堅定的自由放任主義者(libertarian),一以貫之主張小政府、經濟自由與個人自由,要求降低增加軍事預算,反對美國介入外國軍事衝突,要求政府減少對人民的監控:因此他也不時會與共和黨國會黨鞭唱反調。
在政黨惡鬥日益激烈的氛圍中,忠於自身意識型態的政治人物,終究無法見容於一個無論領導人有多惡劣、堅持唯他馬首是瞻的政黨,必須做出抉擇。眾議院不是參議院,一名議員的退黨對共和黨影響有限,也不可能動搖川普的黨內地位;但是,艾馬許明年的連任選戰卻面臨兩黨夾殺的危機。
因此,艾馬許在《華盛頓郵報》的投書格外振聾發聵:
「政治人物認定效忠政黨要比服務人民、捍衛治國體制來得重要,這樣的心態會造成嚴重後果。今日政黨最在意的是自身輸贏,不惜代價爭取。兩黨國會領導人不再扮演政府的獨立機構、監督制衡行政部門,只知期待參眾兩院依據黨派來服從或者反對總統。」
「今天,我宣布退出共和黨。無論你身處什麼樣的情境,我要請求你加入我的行列,拒絕那些分化我們、剝奪人性的黨派忠誠與論述;我要請求你相信,我們可以做得比今日的兩黨體制更好,我們一齊努力。如果我們繼續把美國的存在視作理所當然,我們將會失去美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