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有辦法想像嗎?坐在你旁邊的同學、社團的誰誰誰是監控你的,你能體認現在課外活動組的林老師,就是每天寫你報告的人嗎?」
目前任教於屏東大學的邱毓斌曾在課堂上這樣談起30年前的校園白色恐怖,那些孩子驚呼:「老師,你們以前這樣怎麼活?」早上幾點起床打籃球、幾點吃早餐、跟誰說話都被鉅細靡遺地記下,如今年輕人難以想像的事情卻是彼時大學生的日常,就連解嚴後1995年邱毓斌畢業當兵也一樣被監控,他還記得退伍時一個阿兵哥好奇問他過去是不是混黑道、為何要每周寫他3000字報告,當邱毓斌回答只是上街頭抗爭時,對方傻眼:「靠,那又不是什麼嚴重的事!」
「講到白色恐怖,大家會想到政治犯,但我們討論威權體制這麼多年,受害者只有這些人嗎?」日前啟動校園監控研究專案的促轉委員葉虹靈如此提問,而在邱毓斌看來,所謂威權統治是這樣的:「威權統治不一定天天拿槍指著你,他讓你恐懼就好。」
校長作為「校園安定小組」領頭、教官與老師吸收學生做線民寫報告、學生畢業當兵換到另個體系被監控,如今促轉會初步勾勒的校園監控模式沒有子彈沒有刑求,卻曾讓多少大學生恐懼驚惶、無法信任身邊任何人,甚至也讓爸媽擔心受怕。
校長帶頭做監控!大專院校一年佈建5000人 線民報告精細到「演講逐字稿」
國家監控是如何運作?爬梳調查局移轉檔案的促轉會研究員黃奕瀠指出,校園、媒體、海外人士、外省社群可能都有各自的監控模式,無法說出一套固定的樣態,目前促轉會掌握較多的是校園監控;自國民政府來台後校園監控就已開始,有些自由主義的學校如台大可能會抵抗,但也陸續失守,由校長擔任「校園安定小組」的領頭、教官與調查局安插的行政人員為執行者,系上老師也可能被吸收、5個老師安插1個來控管學生,同時也吸收同學做線民。
據促轉會日前揭露資料,「春風會報」1975年接受指揮人員有3900個、1983年則有5041個,那時做線民是有錢拿的,校園線民的收入直接從調查局撥款,黃奕瀠就曾聽過某個被監控者當年碰到同學告解:「我要特別謝謝你,我這大學4年學費都靠你。」也會有些大一新生被帶去請喝咖啡、吃牛排:「18歲19歲的孩子被大人情治機關找去喝咖啡,嚇你幾句,你什麼都會講啊!」
一年灑錢養5000多個監控人員,這些人寫了些什麼?曾被監控的台大學生、大學新聞社成員林國明日前在公視「有話好說」節目提到,他很驚訝在校園肥皂箱演講、社團會議都有被記錄,甚至精細到「逐字」,雖然當年社團同學多少知道自己被監控,卻不知可以如此詳細,甚至還有線民緊急打電話通報情治單位的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