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微妙的感覺,吸引了他的目光,回頭一看,國內竟沒有一部電影探索過這群人,於是每到週末,他開車便往濱海工地去,穿梭在大型宿舍間,他說那地方有點像監獄,但監獄裡頭有個音樂節。
「我到那裡,很多時候不是用語言來溝通,片中很多畫面是唱歌跳舞,那些就是我自己最深刻的經驗。」楊修華說,新加坡是高物價的地方,對移工來說,假日不可能進城消費,於是他們自娛自樂,「就在工業區自己做音樂,像小小的Music Festival。」
跳舞時人不需要語言,楊修華每個週末就去跳啊跳,2、3年過去,「他們慢慢認識我,也慢慢把故事交給了我。」
《幻土》不只是部移工電影,從人到土地都來自遠方的新加坡,人們心底有些什麼,讓楊修華非常好奇,「如果人一直在變化,就沒有踏實的感覺,我常覺得,自己在新加坡的存在有點夢幻。」
「人家會說新加坡是很夢幻、發達的城市,但很夢幻是沒有確實的感覺;我問這些外籍移工,他們在新加坡的感覺是怎樣,很多時候會聽他們說,很像在做一場夢。我常覺得,他們用夢這個詞彙,跟我的意思不同,但好像大家都在做一場大夢,一個collective的大夢。」
做夢是橋樑 連結孤單的人與人
於是他用夢串起整部電影。盧警探從小就常夢見遙遠的地方,直到長大後去旅行,才發現早在夢裡走過,恍若某種預知,而他也夢見王必成的身影,因此踏上追尋。
「夢在我的電影裡,不是虛實的分辨,電影裡的夢都是真實的,沒有假象,完全都是真的事情發生。」楊修華說,「那夢變成了橋樑,人與人之間的橋樑,我夢得到你,你夢得到我。」
「這就是我們可不可以夢到對方、想像得到對方的困境,類似能不能在意、同理這個人的概念,夢不到的話,就是你沒可能跳脫於自己的狀態。」
楊修華大學主修哲學,說著他引用起古老的典故,「莊周夢蝶談到的東西,不是虛實的分辨,是物化,就是我們能不能把自己,化成我跟他之間的分辨。」
他說,整個故事其實很簡單,是兩個孤單男人的故事,說著他提到盧警探回家後,脫光了衣服,在跑步機竭力奔跑,想在失眠的焦躁裡睡個好覺,「失眠這個東西,失眠就不能作夢,跳不出你的框框。」
「其實兩個人都在找對方,雖然一個是移工,一個是住舒適的大洋房,但他(指盧警探)很不快樂,為什麼可以裸體跑步?因為他一個人住,故事是兩個人在找對方,我覺得在一個都市故事裡,最大的困擾是孤單,人與人之間的隔離太難跨過去了,這不只是新加坡,是繁華都市人的生活,已經隔離了密切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