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復香港 時代革命』這句口號,對我與所有抗爭者來說是真的。借用毛澤東曾說的話,反送中『是一場觸動靈魂深處的革命』,因為它確實觸動我們每個人的心靈。」──李靜君
「2019台灣社會學會年會」11月30日在中央研究院社會學研究所舉辦,邀請到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UCLA)社會學系李靜君教授,以「香港反送中的社會學反思」為題進行演講。
李靜君說,在這場革命運動的抗議中,真正具有革命性意義的一項突破是,它是基礎廣泛、分工細緻的運動,涵蓋了各行各業、跨世代、跨階級的參與者,透過這場運動,以香港為主體的「新政治共同體誕生了」,而且香港示威者擅長外交手段,向世界行銷──「香港國際都市的地位不只在於金融,還在於自由與民主價值。」
反送中如何形塑出新的「香港共同體」?
「過去的5個半月,對於我這個在香港長大的人來說,是情感最激動、最傷心、創傷最深刻的時期,人們將自己的心靈、思想以及所有情感與激情,都傾注到他們為這項運動所做的奉獻中。我到抗爭現場做研究時,好多人跟我聊著、聊著就掉淚了,我從沒在田調時遇到這麼多人哭,」李靜君說,她還曾遇到一名17歲的年輕人帶著遺書上「戰場」,這孩子的行為讓她非常困惑。
李靜君表示:「安德森(Benedict Anderson)的《想像的共同體》(Imagined Communities)提到過,為什麼人願意為不認識的人送命?因為民族主義。然而跟我交談過的抗議者們有一個奇妙的共同點,他們常說『我是港豬』、『其實我不喜歡資本主義發達、物價高昂的香港』,但為什麼他們願意為香港犧牲性命?」
「我認為,『抗爭者從與香港疏遠,到願意為香港而死』的轉捩點在於,他們在集體行動中,構建出共同體的團結感。他們的抗爭故事都有一段戲劇性的轉折,有過相互幫助、拯救,與夥伴像親兄弟一般,因此內心深處對香港的看法逐漸改變,覺得『原來香港人不是我想的那麼自私』,因而願意推動『新香港』的誕生,」她說。
她解釋道,當人們經歷革命,看到政府對人民施加過度的武力等不公義情況,目睹不認識的夥伴為抗爭群眾犧牲奉獻,人們這時已經改變對香港、香港人與自我的看法,人們在參與的過程中,與這個新的香港共同體產生關聯,並對香港共同體擁有深厚的激情、熱情與承諾。
跨世代、跨階級的全民參與和分工
雨傘運動的時候多數是年輕人參與,而且中產階級居多,但是反送中運動的參與者是跨階級、跨世代的,而且男女分布很平均,李靜君說,因為這是一個情感上的動員運動,擁有相同認知、道德良知觀念的年輕朋友們,會透過社交方式邀約出門抗議,「而且他們有共同的訴求、共同對抗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