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卡神楊蕙如遭起訴,或認其網軍惡毒言論,對蘇啟誠處長自殺應負責,或認在野民代與媒體亦應歸咎。然筆者以為應論本質,曲突徙薪。
幾年前,臺大紀念殷海光先生,重新出版全集,並以「殷海光與自由主義」為課題教學,讓受殷教授親炙,或之後私淑其大作的教授們,講述殷先生行誼,傳承於後學。當時理則學為臺大新生必修,殷教授炯炯的目光,掃視全場,並說了一句話:「人,生來就要追求真理!」多麼震撼人心!振聾發聵之言,復有如沐春風之教,當年能與殷教授有交集的前輩,是多麼幸運?
比對前開最受歡迎的殷教授,當世名利雙收者,怎會是在PTT上號召網軍,謾罵為能楊蕙如小姐?網軍叫囂時,聽過「自由主義」?讀過殷先生大作?不僅是民主的倒退,更與上開校方所標榜「殷海光價值」背道而馳,怎能不叫人喟嘆?
民主就是看起來亂亂的,謾罵言語乃活力的展現啊?在自由中國雜誌時代,為文撻伐當道,殷教授精準思維,犀利筆鋒,撼動威權體制;在薛化元教授《雷震與1950年代台灣政治發展:轉型正義的視角》所整理表格,殷先生傳世之作:《反共不是黑暗統治的護符》,被當年政府認為:言論內亂,有重現南韓政權倒臺的危險,真可謂:「一枝勁筆,堪當百萬雄師」。反之,在楊小姐網軍遭法辦前,轉貼的文字,能獨立成篇?介紹觀點?有旁徵博引,成一家之言?正如西哲假說:在洞穴裡看陰影為樂的愚人,有人告知外頭有陽光,還會群起撻伐!殷先生若出現在PTT上,恐怕也會被打成食古不化的「黨國餘孽」吧?網軍怎會是「民主進步」?
對岸謀我甚急,為捍衛民主,必須要立專法來防制「紅色滲透」云云?自由民主,前者乃「權力的範圍」,對人民的干涉,後者則為「權力的來源」是民選與否,二者相異。是以,民主體制的法律,有時比君主體制的規定,更為苛刻。《哈布斯堡王朝:翱翔歐洲700年的雙頭鷹》一書:曾言及十九世紀末,奧匈帝國如何「箝制」言論自由:一位律師編寫劇作諷刺政府,奧皇能做什麼?是抵制上映,抓人了事?奧皇僅知悉情報,劇照常演,也不打擾律師,以示寬宏。試問:今天臺灣要走什麼路?轉型正義卻打壓言論,論點定於一尊,否則即屬中共同路人?比較奧匈帝國的臣民,中華民國的百姓,並沒有較多的自由啊?若殷先生尚存,能不舉起筆來,再寫下:「反共不是黑暗統治的護符」?
殷先生雖就民主啟迪有貢獻,但畢竟有些論點恐已過時云云?觀點雖舊,貴在落實。殷先生晚年讀到外國文獻,驚覺「民主」可能成為「民粹」,惜天不假年,無法參與和砥礪臺灣民主化進程。但1970年代以後,「自由主義」作為討論熱點的盛況不再,改為「民主自由」為包裝,內藏「臺灣國族」,試想;若對自由主義「抱殘守缺」,事事綁手綁腳,怎麼用福佬人數優勢,利用秘密投票,縱容詭譎手段,奪得(或:騙得)政權?就像水滸傳裡,閻婆惜另覓新歡,還得:『小紅低唱我吹簫』,與情夫有個「過場」,不若牲畜,你上我下,草草了事;然今臺灣民主政治,連自由主義或西方思潮的「過場」也免了,直接「強姦」民意,作廢公投結果,選舉次次上演「拍案驚奇」,又與殷先生畢生職志,相去何只萬里!於是:民粹滋生,網軍附從,楊蕙如小姐的事件,不過總爆發而已。
最末,以唐詩做結:「坑灰未冷山東亂,劉項原來不讀書。」以往的秦始皇焚書坑儒,遭萬世罵名,後來君王聰明了,讓大家只讀一種書,研習儒家經典為敲門磚,謀功名富貴。然網軍,既亂國,又反智,真可謂:「網軍原來不讀書」從民主到民粹,殷海光到楊蕙如,真乃民國悲歌,畢竟,反共既不是黑暗統治,更非暴民政治的護符啊!
*作者為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