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6月,新華社記者還用無人機航拍水司樓,稱其為「水族人民的文化符號和智慧的象徵」。僅僅兩個月後,中國紀檢監察報通報了獨山縣委原書記潘志立被免職,他主導的這座水司樓立刻被批評為「形象工程、政績工程」。輿論風向隨之急轉,「天下第一水司樓」成了「天下第一爛尾樓」。
這座樓背後的發展邏輯也令人咋舌,獨山縣每年財政收入不足人民幣10億元,潘志立卻瘋狂舉債投資打造大型景區和高爾夫球場,被免職時留下400億債務,大部分債務年利息超過10%。這意味著獨山縣即使每年把所有財政收入用來還債,還不夠償還利息。
水司樓背後隱藏的舉債發展邏輯,似乎成了中國宏觀經濟在微觀層面的一個極端表徵。
中國經濟高速發展40年後累積了不少問題,債務尤甚。因此,很多西方經濟學家,每到歲末年終看到數據後都會發出唱衰之聲。但每次卻不得不承認低估了中國政府對經濟的干預手段和調控能力。
然而這並不妨礙他們在下一年繼續唱衰,因為中國經濟的隱疾並未消除,甚至有所加重,只是遲遲未爆發。
2019年即將過去,懸而未決的問題始終沒變;2020年,中國經濟會擺脫陰霾,還是碰壁擱淺?
衝向中國的「灰犀牛」
「2019年是過去十年最糟糕的一年,卻可能是未來十年最好的一年。」
今年伊始,這句話流行於中文互聯網。有人說,它挑明瞭中國經濟潛藏的重大危機;反駁者認為,這是用文字遊戲來販賣焦慮。
今年將盡,這句話的前半句似乎已成為現實。
年初,中國的官方媒體組織了一場以「預見未來」為主題的影響力峰會。曾任中金公司CEO的前中國總理朱鎔基之子朱雲來,卻給出了令人不安的「預見」。
「現在投資的規模非常大,在建工程175兆,這還是2016年的數字。這170多兆是什麼意思?是當年GDP的2.3倍左右。這個數字在2002年的時候是1.1倍。這個比例太大了。」
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研究員張茉楠曾撰文表示,中國投資的迅速增長主要來自銀行信貸,而「投資—債務—信貸」正在形成一個相互加強的風險循環。如果產能擴張是建立在信用擴張基礎上,產能危機就必然會引起非常大的金融風險和壞賬風險。
簡言之,規模龐大的投資背後是規模龐大的債務,如果投資的產出不利,造成債務違約,傳導至銀行體系,造成整個經濟的系統性風險。
陷入債務危機的獨山縣不是孤例,從政府到企業,中國債務違約的風險已非暗流湧動,越來越顯見於經濟數據之中。
惠譽數據顯示,2019年中國民營企業債務違約數量已大增至歷史紀錄高位,前11個月,民營企業發生人民幣債務支付違約達4.9%,高於遭遇P2P雷暴的2018年。惠譽估計中國境內企業債務規模達到19兆人民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