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九七二年我們兩國恢復交往之前,中國和美國是難以和解的冷戰對手,兩國不僅在朝鮮面對面地作戰,而且間接地在越南戰場較量。理查德.尼克遜總統和他當時的國家安全顧問亨利.基辛格巧妙地利用了中國對兩國共同敵人蘇聯的更大不信任,建立起雙邊戰略關係。美中隨後達成的「三個聯合公報」使我們兩國關係正常化,確立了美國在對台政策這個敏感問題上與中國打交道的重要準則,並且制定了兩國今後外交關係的基本原則。
華盛頓的對華政策從來不缺乏批評者,儘管普遍共識是:與中國保持積極關係,最終對美國和普通美國民眾是有利的。但當中國充滿活力且快速增長的經濟對我們形成挑戰的時候,原先的共識開始改變。對許多美國人來說,造成這種轉變的原因是他們感覺我們被利用了。當中國還不那麼重要的時候,美國容忍了一些問題,比如把許多外國投資拒之門外的本能保護主義行為,要求外國公司通過合資公司投資,並規定要把技術轉讓作為一種入場券。但當中國的國企開始盈利,一邊享受著反競爭性補貼和監管保護,一邊開始在國際市場上展開競爭時,這些問題變得越來越不可接受。
當我們的經濟在全球金融危機後開始衰退時,中國的成功顯得尤為扎眼。兩國的民意都變糟了。二○一三年年中皮尤全球態度項目(Pew Research Global Attitudes Project)公布的一份調查結果顯示,美國人對中國的認可率在兩年內下降十四個百分點降至三七%。同時中國人中對美國持負面態度的比率上升至五三%,增加七個百分點。兩國都有政治人物在迎合這種負面情緒。批評中國成了一種流行的美國競選工具。中國的民族主義者則敦促北京挑戰美國主導的亞太地區秩序。原先雙方呼籲合作,現在變成要求對抗。
數十年來,中國一直都太弱小或太關注於國內問題,以致不能進行大規模海外擴展。今天中國經濟規模已達十兆美元,並在亞洲和世界舞台上擁有令人矚目的地位,因此中國領導人在申明國家利益時,已不滿足於像以前那樣韜光養晦。他們擴建海軍和空軍,並更加願意展示他們的新實力,就像他們近來在東海和南海與我們的盟友日本和菲律賓的領土爭端中所做的那樣。強硬講話和行動深受中國公眾和黨內精英群體的歡迎。
中國炫耀武力是一個危險的現象,不僅使中國與美國、我們的亞洲盟友和本地區其他國家的關係變複雜,還給那些主張對抗的人以口實。這些領土爭端都由來已久,錯綜複雜,沒有一個是能夠輕易解決的。
中國和日本關係鬧僵最令人擔憂。兩國間的相互敵意在二戰後持續了七十年,使得該地區的經濟和政治協作很難開展。這也導致一種不良態勢的發展,即中國和日本搶著和韓國進行經濟和安全合作。而同時美國正試圖促進我們的盟友韓國和日本發展戰略關係,但這兩國之間有他們自己的歷史和領土糾紛。最可能的情況是這些糾紛時起時落。我支持美國的政策,即對各方的主權要求不選邊站,但堅持像航行自由這樣的長期原則,比如在南中國海。我們反對使用或威脅使用武力或其他形式脅迫來處理爭端。因為這類行為只會導致危險的挑釁與反挑釁循環,極易引發擦槍走火,使事態失控。所有亞洲國家如果不顧及貿易、投資和經濟增長等共同利益,他們都將損失慘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