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85人對35億人」?就是全世界最富有的85個人,所擁有的財富相當於世界低收入的一半人口所擁有者。因此,即將在達沃斯展開的世界經濟論壇(WEF),已把貧富差距問題列為今年會議主題之一。
這似乎也呼應教宗方濟各去年11月發布的首篇教宗告誡文;文中寫道:「少數人的收入呈幾何級數增加,貧富差距也是如此;絕大多數人無法擁有少數人享有的富足。」教宗抨擊現代資本主義,認為其助長金錢崇拜、導致世界不平等日趨嚴重。他認為這種失衡是「捍衛市場絕對自主與金融投機的意識型態造成的」
慈善機構樂施會發布的一份報告說,根據富比士雜誌的富豪排行榜計算,全球前85大富豪共擁有1.7兆美元(約台幣51兆元)的財富,這相當於世界收入較低的一半人口擁有財富的總和。再怎麼替資本主義辯駁的人,看到這份「85人的財富可抵35億人」的數字,大概都要低下頭,說不出話了吧。
其實,所有數據都顯示貧富差距恐怖的拉大;瑞士信貸的全球財富報告指出,全球富裕的0.7%人口掌握全球41%的財富;底層近7成的貧民只擁有3%的財富。《華爾街日報》的一項調查顯示,中國頂層10%的家庭控制了全國86.7%的財富,最高10%和最低10%的家庭人均收入差距已經高達65倍。
全球貧富差距拉大已持續十多年,上世紀美國最富裕的1%在國民所得中占的比例只有10%上下,現在已增加到25%左右;收入屬最底層25%的民眾,25年來實質所得毫無增長,但金字塔尖的1%的所得則翻了3倍。台灣當然難例外;1991年,貧富差距倍數(高所得的20%對低所得20%)是5.31倍(政府移轉收支前的差距),2012年是7.7倍;財稅中心資料的高所得5%與最低所得5%的差距倍數則從早年三、四十倍,飆到超過90倍了。
可笑的是在教宗發出抨擊貧富差距拉大的資本主義後,各國菁英才似乎突然發現這個問題;國際貨幣基金(IMF)總裁拉加德說,經濟活動的果實在許多國家並未得到廣泛的分享,分配不公已對全球經濟造成威脅。日相安倍要求日本企業給員工加薪;英相卡麥隆說,英國應以超過通膨的幅度大幅提高最低工資;這跟政府一律呼籲企業加薪一樣。
不過,在「85人對35億人」、富人拿走高比例經濟成果的矛盾中,我們也看到另外一種矛盾─全球脫貧人數創新高;而這個矛盾卻隱然與第一個矛盾互為因果。
根據世界銀行的報告,全球的極端貧窮人口(定義是每日生活費不到1.25美元者)儘管仍有12億人之多,但從1981年到2010年,已減少了7.21億人,中高收入國家的貧窮率減少了50%,成績似乎不差。這個成績的取得主要就是這些國家的經濟快速成長,讓許多極端貧窮的民眾加入資本主義體系、有了工作才得以脫貧;但這些工作卻大部份來自先進國家低階工作的移轉─這解釋了為什麼美國底層25%的民眾,25年來實質所得不增加。在要素所得均衡化的驅策下,底層工作者的所得難以上漲,貧富差距當然拉大。
這是貧富差距持續擴大,與全球脫貧人數增加間的矛盾。
但在脫貧國家中也存在著矛盾─7.21億的脫貧人口,主要是來自經濟發展快速的金磚國家─特別是中國與印度,其餘低收入國家在這30年間,極端貧窮人口甚至增加1.03億人。最悲慘的一直是撒哈拉以南的非洲,極端貧窮人口一直占有一半左右的比例。
這重重矛盾似乎難解,但也絕非無解。全球化的今日,先進國家不可能關起大門,禁止低階工作流到其它開發中國家─這對開發中國家脫貧有幫助;但至少先進國家在稅制上可以不要那麼優待富人,能發揮良好所得重分配的稅制必然有助紓緩貧富差距。脫貧國家間的矛盾,則只能靠自己解決,較為清明的政府與良好的制度,有助於經濟發展,也能幫助更多民眾脫貧;非洲部份國家經濟漸有起色,過去5年全球經濟成長最快的10個經濟體中,有7個在非洲,算是值得期待的發展。
當然,最諷刺又矛盾的是:達沃斯論壇正是全球最菁英─或曰最富有的國家與商界名流,齊聚一堂的地方,近十多年的貧富差距擴大,他們是「居功厥偉」。寄望他們為縮小貧富差距而努力,大概就可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