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總統在過年前,呼籲企業幫員工加薪;年後在國民黨中常會上又說:「薪資不能加,是因為廠商覺得錢賺得不夠。」
好消息是,總統念茲在茲的關心大家薪資停滯問題,感人哦!壞消息是:咱們總統只能喊喊話,而且其經濟知識─或說是常識,嗯,挺欠缺的。
如果談經濟理論,價格是由供需決定(這是經濟學的ABC),勞工的薪資其實就是代表他在市場上的「價格」,其高低也是靠供需力量決定─不是靠老闆、資本家的慈愛善心決定。供給大而需求低,價格當然就上不去。提供同樣技能的勞工多,薪資自然低;具有稀有性、市場需求又高者,薪資當然就一路漲上去。
雖然勞動市場存在著某種程度的資訊不對稱,但價格(即企業給予的薪資)終究會有一定的行情;賺錢的企業會比不賺錢的企業給的薪資稍高,原因不是它仁厚,而是藉著較高的薪資較容易找到好的人才,但也不會偏離行情太多。如果企業可以用較低的薪資找到他要的人才,也不會因為企業賺錢多而用遠高於行情的薪資雇人。
你可以想像,具有跨國經驗的高階管理人,是市場最稀有的人才,各方搶奪不斷。擁有他的企業,即使企業仍處於虧損,也要提出優厚的待遇以留住人才。對學校才畢業、不具備特殊技術者,即使年賺數百億的一線廠商,也只會提出市場行情的薪資─台積電、鴻海不會因他賺得多,為全體員工作超乎行情的加薪、更不會以每個月十多萬去聘用學校才畢業的菜鳥吧?
最容易看出勞工薪資與供需、而非企業賺錢多寡有關的例子,就是某些容易出現淡旺季的行業。例如營建、裝修工人,在旺季缺工時,薪資都能上調2-3成,淡季時─或甚至是房地產不景氣時,薪資就下降甚至失業。所以,重點不是企業賺錢賺夠沒,永遠是供需!
資本家永遠想方設法的壓低員工薪資,中外皆然。美國大型科技業者夠慷慨吧?給高階主管動輒數千萬到億美元的酬勞,但,那是公司認為這些人「值得」,對其它員工,還是努力苛扣。
蘋果創辦人賈伯斯生前,就曾與谷歌董事長施密特達成「不互相挖角」的默契,因為,一挖角,就要加碼薪資。正調查本案中的美國司法部宣稱,2家公司的「默契」(或叫祕密協議),估計從2000-2010年間,壓低了90億美元(約台幣2700元)的薪水總額。而這2家企業,在這10年間獲利的成長,是呈等比級數跳躍的哩,但能苛扣壓低員工薪資,他們照幹不誤。
勞工團體曾提出一個很有意思的數字:過去10年,台灣企業獲利從2.5兆增加為5兆元,但勞工平均薪資則是停滯,基層勞工甚至下降5%。而從國內生產毛額(GDP)的分配,也看得出,分配給受雇員工的比例20年前有52-53%,10年前降到48%左右,現在,降到44%上下;盈餘分配比例(就是老闆拿走的意思),由不到3成持續上升到37%左右。
企業賺錢賺得更多,員工有分配到更多、薪資有提高嗎?顯然是沒有─不但沒有,以比例來看還持續減少中哩。
而且,依照馬總統的說法,等到企業覺得賺得夠時,就會幫員工加薪。他顯然非常不懂廠商的心─對廠商而言,錢永遠沒有賺夠的時候。只有面臨各種壓力時─例如工會罷工壓力(可惜台灣等於是一個沒有工會的經濟體),或是員工跳槽、同業挖角壓力─老闆才會幫員工加薪。馬總統認為企業賺夠錢會為員工加薪,不知是天真還是無知?
要企業能為員工加薪,總統喊話的效果當然是零,要政府去扶植出強大的工會與資本家抗衡,當然不會是血液中有著濃濃資本家氣味的國民黨作得到的事;但政府至少有件事該作、也應作得到:搞好投資環境、增加更多投資,讓台灣的受雇員工變更搶手一點吧。總統不能只有喊話的本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