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有關係喔,這會兒我正走在台東的卑南鄉,台東原住民、河洛人、客家人、外省人四分天下人數相當,其中河洛人八成來自恆春,走的就是卑南古道,我腳下的路。此時此刻我正走在這段歷史上呢......
此時此刻的我,寫這種文字,做這樣的努力,也是想要做一個對比,不只是看看這個台灣式抗拆的結局,在我看來,這也是台灣的歷史,正在進行時的歷史。
我已經被陷進去了。
剛聽張洧齊講竹塹是有些半信半疑的,與我之前認知差太多,需要查證。但剛一聽張洧齊講他自己的經歷,立即就喚醒了我的認同。
「我永遠都記得那個日子,12月30日,西元2014年的12月30日。」他一開口,這種句式,就讓我無比熟悉。
洧齊說那天一早,不速之客從天而降:「早上,突然有十來個人進到我的家裡,都是男人。他們不是從路上來的,而從田裡爬上來。一群人湧進我的家,進來就在那裡東看西看,我問他們幹什麼,他們說,我們是在查估。
聽他的表述,不難想像這隊人旁若無人的樣子。
洧齊很好奇:「什麼叫查估?」 - 我的認同感源於我自己的經歷,源於我被抓,被一群員警團團圍住,當時我問的是:「你們為什麼抓我?」。
「你們在土地重劃範圍內,要拆遷,我們帶了查估師來定價。」
就像我突如其來被抓的懵掉了一樣,張洧齊突如其來被拆遷,也懵掉了。他雖然糊塗,但依然堅持:「你在講什麼東西?我們家的房子為什麼要拆遷,我不要!」
對方對他的堅持不以為意,告訴他不要不行,程式已經走完了。洧齊仍然堅持不行:「我們沒有同意呀。不是還有法律嗎?」
「你們不需要同意。」—這種句式和論調又讓我想到了自己,想到自己被抓之後的審訊者的台詞。
「不需要你的同意。我們已經拿到過半數同意了,我們的程式都是合法的。重劃之後,還會依法把錢付給你們。」
洧齊更加糊塗也更加堅持:「我不要錢,就是不要拆遷啊。」
但對方也更加不以為意:「你不要就算了,我現在帶了查估師來,看你們家土地和上面的房子值多少錢。開發之後這筆錢提存法院通知。如果不領,十年之後就充公。」
好玩不好玩?一個大陸一個台灣,相隔千萬裡,一個是「顛覆國家」這樣的通天大案,一個是「台灣式抗拆」。小小半島上,幾十坪拆與不拆的小事情,但 台詞和邏輯怎麼看怎麼像?
這種巨大的相像讓我很震驚,當然被雷到的不止我一個,洧齊也是:「當時我非常震驚。台灣民主國家、法治社會,至少應該講道理的吧。我自己的財產說開發就開發,他們還都是合法的,很誇張!」
不同的時空情境,相似的對話邏輯,一個是國家強力,一個是資本強力。雖然親歷,資本的嘴臉,不難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