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在這裏層層疊疊,釀成悠遠的故事:《行走的台南史》選摘(1)

2020-02-13 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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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中,腓尼基人遷移到北非的突尼西亞,向當地部落取得一張牛皮大的土地。他們也是將皮剪成線,圈出一大片土地,建立了迦太基城(Carthage),日後得以與希臘、羅馬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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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這個故事成為歐洲人的民間傳說。可能是在十六、十七世紀時,這傳說也隨著歐洲人的海外腳步傳入亞洲,變成另一種在地性故事。看來,在這個傳說裡,其實也藏著當時廣闊浩瀚的流動時代。

至於荷蘭人到底是怎麼跟新港人接觸的?從《巴達維亞城日誌》的紀錄來看,荷蘭人是以十五匹cangan花布為代價,向新港人交換到這片土地,並預定把商館以及中國、日本人居住地遷到這裡,發展成一個新市鎮。

20200207-1650年臺灣荷蘭統治時期荷蘭人所繪臺灣原住民與逐鹿中的族人。(維基百科)
1650年荷蘭人所繪的台灣原住民與逐鹿中的族人。(資料照,取自維基百科)

在此之前,依照荷蘭人描述,當時的赤崁地區,有一條淡水河川通過,土壤肥沃,動物、魚類資源豐富,相當適合開闢維生。而在之後西班牙人所描繪的地圖裡,也生動記錄了荷蘭人在這裡獵捕鹿群的畫面。

綜合這些紀錄來看,赤崁一帶,原本是綠水青山,而且在水聲風拂之間,可能還伴著一些梅花鹿的呦呦輕鳴,彷若原初優美之境。在日後一連串海外移民接踵而來以前,這裡自然作息,未有所屬。原住民,鹿兒們,與滋生之萬物,自己當家作主,都是這片土地原本的主人。

月下長安

荷蘭人取得了赤崁土地的使用權之後,在此規劃新市鎮,並將其命名為「stadt provintie」,普羅岷西亞市街。provintie是「省份」的意思,這是為了紀念十六世紀晚期共同結盟抵抗西班牙王朝的尼德蘭北方七省。

一六五三年,荷蘭人又在市鎮的海濱地帶再蓋一座堡壘,就是現在赤崁樓的前身。那海濱的位置,大約就在現在的赤崁街。漲潮時,台江內海的海水可以拍打到城樓下。黃昏時刻,在城上往西望去,可看到日落海面、金波粼粼的夕陽景緻。十八世紀的清代文人,把這幅景色命名為「赤崁夕照」。

日後,台江內海不斷淤積,海水離府城越來越遠,赤崁樓旁浮現新的陸地,而街道、房屋也跟著往西邊擴展,這片城西市街的發展地位也越來越重要。一七五○年,連原本在今天台南醫院的位置辦公的知縣,也把他的衙門搬到赤崁樓北邊。

20200207-台南赤崁樓,普羅民遮城稜堡遺跡(資料照,取自維基百科)
赤崁樓的前身,普羅民遮城稜堡遺跡。(資料照,取自維基百科)

當時的赤崁街,剛好就是縣衙前面的街道,所以大家稱那裡為「縣口」。縣口街很長,於是成功國小那頭,叫做「縣口尾」;靠近天后宮、武廟那頭,叫做「縣口頭」。縣口頭比較熱鬧,市民要去縣衙洽公、打官司,大多是往縣口頭走過去。

要打官司,得先寫狀紙。在縣口頭聚集了許多代客寫狀紙的代書館,所以這段路又叫「代書館街」。今日赤崁樓庭園的咖啡攤,大家在樹下悠閒啜飲;但百餘年前,這個位置可能是一群代書忙著伏案搖筆桿,在幫顧客寫公文與訴狀。

當西邊的海水漸漸化為城西市廛,整個府城的規模變得更大,也更熱鬧了。直到一九四二年,考古與民俗學者國分直一登上赤崁樓,還能遙望到一點悠揚的城市景緻,他是如此描述:

發展於台南西邊斜面的古街巷,仍多彩地殘留了昔日的面影。月夜,若站在赤崁樓上,能讓人想起『長安一片月』的詩句。沐浴在月光下的那些屋瓦,真美。

長安一片月,是中國唐代詩人李白的詩句。我也曾經試著爬上赤崁樓,想要看看國分眼中這片「月下長安」長什麼樣子,可惜看不出個所以然。但這也不令人意外,因為眼前的現代樓房,都已經比赤崁樓還高了嘛。

這是城市生長的證明,長安的消失是必然的。不過至少我們知道,這座城市的景緻,曾經帶給許多人不同的感動。

*作者蘇峯楠,漫步照相者,放空愛好家,博物館研究員,以及一個只要吃到正統府城碗粿(再配個魚羹),就能深刻感受到滿滿生存意志的台南人。本文選自作者新作《行走的台南史:府城的過往與記憶》(玉山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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