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得「張俊宏」這個人,其實是我從台中市公園路舊書攤購買的《大學》雜誌曾經拜讀過他的文章,行文流暢、文字清晰、說服力頗強,因此欣賞他。擁有這本《展望國是》,應該是在一九七五年前後,而它在一九七四年二月遭到警備總部以粹梓字第一二一五號函,已違反〈台灣地區戒嚴時期出版物管制辦法〉第三條(出版物不得有左列各款情形之一:)第五(違背反共國策者)、第六(淆亂視聽,足以影響民心士氣或危害社會治安者)、第七(挑撥政府與人民情感者)款,依同法第八條之規定予以查禁。
當然,你只要閱讀本書的九篇文章,它大都在《大學》刊登過(除了〈古御史制度的現代意義〉是在《思與言》雜誌刊登),集結成冊又為何被查禁?真正的原因是:張俊宏因為「大學雜誌集團」分裂,已辭去國民黨中央黨部幹事一職,同時亦離開《大學》雜誌,進而在立委黃信介、康寧祥的支持之下,搭配王昆和、陳怡榮等人於一九七三年分區投入十二月一日的第二屆台北市市議員選舉,但可惜全部落選。國民黨當然「秋後算帳」,棒打落水狗,用盡一切方式斬斷張的生路。這才是「查禁」的真正原因。
張在〈自序〉之中,毫無忌諱的提出他的憂慮:
因為「現代人雖然在生活上都享受著二十世紀的物質文明,但腦海裏的思想及價值觀念,卻往往具有數個世紀的差距。」他以蔣夢麟(《西潮》作者)先生之德高望重,在一九六○年代初提倡「節育觀念」,都要拿出頭顱來作保,如此仍然遭受許多刻薄攻擊與莫須有的罪名。
這就說明在我們的社會中,一種新的問題由發掘到觀念的蘊釀成熟乃至於付之實施往往需等十年,而且提倡者還須有「視死如歸」的勇氣。..假如我們的社會有更暢達的牽絡和更開放的價值觀念,則未來即將發生的種種問題也可以早一天透過傳播和輿論,使大家早作防患,也不致於等到問題發生了才手足無措。
一個新觀念的提倡者,對社會人群的貢獻有時常千百倍於一個現代「器物」的提供者,何況物質的現代化還是由觀念的現代化所催生的。
閉鎖使我們容易僵化,僵化使我們在風暴中喪失應變能力,實不能不警惕!
〈國是諍言〉發表於一九七一年十月的《大學》雜誌第四十六期,適逢開國六十週年,本文由張俊宏、許信良、包奕洪三人組成起草小組,討論多次後由張俊宏執筆,其中一部份關於監察制度則由高準執筆,初稿完成後,由輪值主編陳鼓應加以潤色整理,由總編輯楊國樞召集社務委員過目修改,再由十五人聯名簽署發表。
〈國是諍言〉的刊登,對長久以來政治冷漠的台灣社會,無異是晴天中的巨雷,因為它從根本探討國體、政體及法統等問題,驚醒社會大眾對國是關心的熱情;在人權上,要求政府各種「安全」措施,不應妨礙人民的自由;在經濟上,希望政府積極謀求人民福利;司法方面,應該建立獨立且有道德威望的統治;立法方面,首度對全面改選中央民代提出呼籲;監察方面,強調應該賦予監察院質詢與預算、審議的權力來加強其功能。最後,則主張建立一個「多元價值的開放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