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發展需要厚實的社會保護網,全球化市場的問題是欠缺全球治理機制。新型冠狀病毒疫情爆發,大家還是只能求助於自己的國家。這次疫病的全球化,同時揭露了台灣發展的優缺點。
過去二十年來,「全球化」這個名詞曾經像如今的「人工智慧」(AI)、「大數據」(Big Data)、「工業四.○」一樣,是大家琅琅上口的通關密語。但台灣對外直接投資的統計數據清楚顯示,二十一世紀第一個十年,台灣談論全球化最熱烈的時期,主要是為台商的大膽西進提供說詞。誰要管制西進,誰就是反對生產要素在全球的自由流動,就是一種知識能力低落的「民粹鎖國」。
沒有治理機制的全球化經濟
如今新型冠狀病毒迅速蔓延,全球流動的人員變成各國夢魘。每個國家封鎖邊境結果造成商務、旅遊、餐飲、航空、留學、移工急速地「去全球化」,不只是供給面生產斷鏈,連消費面也因為在家隔離與社交距離急速下降。
依賴高債務槓桿運作的國家勢必加大金融紓困,所以美國再次啟動量化寬鬆,充分利用美元做為全球貨幣這個鑄幣利得(seigniorage)的優勢;中國則繼續集中資源辦大事,致力於打消央企的債務、防止影子銀行與房地產的崩盤。前者是利用全球霸權的優勢在支撐金融危機的擴大;後者則是為了想成為全球霸權而冒著擴大金融槓桿的危機。中美貿易戰、科技戰、金融戰與全球性金融危機,本來就是當今資本主義世界體系結構性的衝突點。
奧匈帝國的經濟史家博蘭尼(Karl Polanyi)通過對「自律市場」(self-regulated market)在歷史上的形成過程,提出一個著名的「雙重運動」(double movement)概念。
自律市場宣稱,市場運作有其獨立於政治與社會領域的規律,為了追求最大效率的資本積累,就必須更改土地、勞動力與資本等生產要素來配合這個規律。但事實卻是,大自然、人與資金融通本來就不是為了無止境的資本積累而存在,過度地開發這些生產要素,只會產生環境災難、社會衝突與金融危機,從而引發自然與社會為自我保護而產生的反撲。
因此,良好的市場必須能鑲嵌於在地社會需求而能夠被治理的市場(governed market),不是根據國內生產毛額(GDP)成長率來改變社會制度的自律市場。全球化經濟的問題,就是它欠缺相應的全球治理機制,新冠病毒疫情一旦爆發,不管醫療或是經濟紓困,大家還是只能求助於自己的國家,因為只有主權國家具有司法管轄權。不要說多邊組織世衛(WHO)、世貿(WTO)、國際貨幣組織(IMF)或世銀(World Bank)產生不了什麼實質幫助,即使是整合程度最好、被譽為超國家組織典範的歐盟,對義大利也一樣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