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拉圖的對話錄極其成功。在他或他的書記於西元前三九○年間用羽毛管在莎草紙上書寫之前,寫作已經存在好幾個世紀。不過直到不久之前,文章寫作才取代了史詩,成為大家交流想法的首選方式。對話則利用了新技術。個人閱讀對話後,將對話複製並推薦給朋友。類似當今網際網路上的Podcast,對話錄猶如電波般在整個古代地中海世界散布思想,帶給人們更多期待。對話錄是從事哲學的催化劑,也是傳播思想的載體,能使人仔細玩味創新而「時髦」的生活之道。
我們探討古代的希臘人、羅馬人對當今的人生有何見解,考慮的就不僅僅是柏拉圖的Podcast。我們將會以同樣的方式面對更多其他重要角色:雖然這本書本身並不是對話錄,不過依然算是哲學家之間的對話(conversation)――通常會伴隨著爭論,因為他們對於何謂美好人生意見分歧。
他們聲稱自己擁有言論自由,亦即希臘語的「parrhesia」――有權說出內心想法,以穿過欺騙的迷霧達致真理。這在古代是罕見的技巧。古代政治的教導是:如果不能坦率地說話,那不如別說――不然你就會死在這樣的坦誠底下。公民通常只會預期得到兩種人的坦誠以對,其一是他的妻子,另外一位是哲學家(若他運氣好到得以結識的話)――或者你喜歡稱之為宗師(guru)。這些哲學家當中,某些人的言論略為瘋狂,某些人又能改變歷史發展。有些哲學家會住在一起形成社群,他們會實踐某種生活方式,在他們眼裡,人生實踐和自由思考密不可分;僅僅只是在嘴上討論哲學,就好比買了本食譜卻從不下廚。若說證明布丁的方式是吃掉它,那麼證明哲學的方式就是生活。
哲學家們慣於把思想說成是治療處方,好幾個世紀以來設計了一系列不同的療程,相應於不同學派的思想:「逍遙學派」(Peripatetics)、「斯多噶學派」(Stoics)、「犬儒學派」(Cynics)、「伊比鳩魯學派」(Epicureans)及其他。自西元前五世紀起,雅典公民擁有的選擇可謂相當奢華――他(或她)能夠找到某位宗師拜入門下,從而發展出自己的人生哲學。有些較為極端的宗師會要求人們過著身無分文的生活,或是要人在熱沙中打滾、住在木桶裡而且(或是)在公開場合做愛。其餘宗師的要求則是難得不得了,需要澈底重新塑造看待事物的觀點。哲學可以是門非常艱難的學問。不過,要是哲學之所以困難的理由僅僅只是因為它本身變成了技術性或抽象的學問――正如學院派哲學演變至今所碰上的危機――那麼哲學很可能已經忽視了原初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