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狼」也有柔情的一面，中國送給希臘的口罩貨櫃上，寫著哲人亞里斯多德的名句：「朋友是在不同身體裡的同一個靈魂。」北京駐義大利大使館的推特首圖是幅漫畫，穿著防護衣的中國、義大利醫生猶如太空人，屈肘握拳同心對抗像是帶刺星星的新型冠狀病毒（COVID-19）。
甜言蜜語夾雜謠言的大外宣
更多時候，戰狼齜牙咧嘴。中國外交官在中國駐巴黎的大使館網頁宣稱，法國養老院的工作人員在疫情中擅離職守，任由老人餓死、病死；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趙立堅在推特上指控，病毒是美國軍人帶到武漢；另一名發言人華春瑩的貼文說，義大利人在陽台上鼓掌感謝中國；中共官媒《環球時報》（Global Times）則暗示，病毒最早起源在義大利，並批評瑞典不封城防疫是草菅人命。
大外宣鋪天蓋地，甜言蜜語夾雜謠言在社群媒體上像病毒般蔓延，也攻占傳統媒體，中國駐外大使頻頻在電視曝光、接受訪問、投書、買下數版的報紙廣告宣揚中國模式。裝滿口罩、呼吸器、防護衣的中國班機，像是聖誕老公公的禮物，即使許多醫療器材是歐洲國家付費採購。廣東、上海等地方政府，阿里巴巴、華為、復星等企業集團，還有馬雲基金會慷慨解囊。
當病毒海嘯席捲，歐盟反應遲緩，戰狼的鐵漢柔情博取了好感。四月初疫情最嚴重時，過半義大利人認為，比起自私淡漠的鄰國，中國才是好朋友。尚未擺脫歐債危機時遭到歐盟北方國家羞辱的希臘與葡萄牙，也對北京的口罩外交買帳。
歐洲警覺經濟協議要付政治代價
中國跳過政治人物、媒體，直接對歐洲人民發聲，兜售的不只是商品，還有政治模式──藉此暗示：比起美國，中國治理下的世界會比較好。這個把戲從沒有如現在這般容易，美國的疫情一團糟，川普（Donald Trump）對歐洲發出旅遊禁令也沒事先告知，把盟友晾在一邊，讓中國有機可乘。
稍一定神，歐洲人摸出包藏在善心下的綿裡針。疫情最初在中國爆發時，歐盟送去大批物資，為善不欲人知；但中國援助歐盟，甚至是有價的販售，卻是唯恐天下不知。歐盟對外事務最高級專員博雷爾（Josep Borrell）說：「歐盟總是在第一線提供國際互助，但醫療援助不該政治化。」
習近平的「中國夢」脫離鄧小平的韜光養晦原則，呼籲中國官員敢於鬥爭、善於鬥爭。德國墨卡託中國研究中心（MERICS）研究員波潔蒂（Lucrezia Poggetti）說：「中國承受不起再一次天安門事件後的國際孤立。因此，他們的戰略是進攻，透過大外宣展現軟實力。」
北京弄巧成拙，咄咄逼人的軟實力引發反作用力，拉高歐洲的戒心。香港的反送中抗議、新疆維吾爾的再教育營，讓歐洲見識到中國的威權鐵腕，但仍覺得是遠方的威脅。疫情爆發後，歐洲人發現狼爪已經在身邊。比起歐債危機，這次多數歐洲國家嚴審外國投資，避免重要產業落入中國手中。波潔蒂說：「過去歐洲關於中國的討論僅限於經濟，現在才開始談論政治，評估經濟協議的政治代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