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印象中的「勇武派」是什麼樣子?可能是帶著「鴨嘴」防毒面具、被警察追打,一身狼狽;也可能揮舞棍棒、扔擲石塊,儼然港府所說的暴徒。當我城陷落,《國安法》烏雲籠罩,這些青年都可能將消失在抗爭街頭,可那屬於2019年盛夏的衝撞記憶,必然已永遠刻在香港人的身體裡。
接受《風傳媒》專訪時,「勇武派」青年Albert(化名)帶著緊張的笑,20歲出頭的他,瘦削身形加上簡單髮型,目光不時溜向手機螢幕,完全與路上未脫青澀的大學生無異。不過一談起中共政權手段、香港社會對共產黨的輕忽、香港人群體在海外的未來,乃至港台教育制度與思維差異,深刻的觀察源源不絕湧出,犀利得不像學生,倒像講台上的講師。
2014年,台港都出現罕見規模的學運,政治撼動世界,年輕人竟是主角。Albert也不例外,他眼見許多人拋下日常瑣事,一個箱子站上去就是民主講堂,儼然英國海德公園(Hyde Park)翻版,當時仍是中學生的他只感到熱鬧有趣,「就像古希臘的原始政治形態,有人在台上說著對民主自由的看法,年輕人在旁邊聽。」
2016年「魚蛋革命」也是如此。又一次,Albert感受著港人的團結,也意識到政府作為的霸道。但不滿歸不滿,卻還沒長成行動的力量,對港府的憤怒,是在跨越成年界線後才爆發。
2019年6月,Albert走進第一場百萬人大遊行,不料特首林鄭月娥還是打算讓《逃犯條例》強渡關山,群眾終於意識到,和平路線再也無法改變大局。抗爭於焉升級,隨著包圍立法院、兩百萬大遊行與遍地開花的集會陸續增加,警察暴力也不斷突破下限,和平理性,彷彿不再是選項。
「香港人不想再軟弱下去了,」說著轉化為勇武派的過程,Albert的心情也是眾多抗爭者的心情,「因為光是遊行,政府是不會管你的,這就是官逼民反。」
Albert表示,所謂「勇武派」一開始也是以反驅散、拖延警察時間為主,例如當群眾衝入立法會,他與同伴就響應網路號召,在四周馬路設下防線;一直到了6月下旬,警察開始頻繁使用布袋彈、橡膠子彈,「勇武」才真正成型,Albert坦言,除了反驅散、被動性防禦之外,也會攻擊支持中共的公司行號,例如砸玻璃、招牌等報復性的行為。他表示,行動通常不是計劃好的,哪裡有人號召,人手就往哪裡湧去,
被抓的那一天,Albert還記得是7月28日。那天其實沒有大的事件,他也剛好沒有涉入任何衝突,只是聚集在警局外就被逮捕。擺出配合姿態的Albert,最多只受到怒斥和推擠,但警察明顯打著太極,拖延超過24小時才允許他和旁人找律師。此時,家人與朋友早已打遍香港警局電話,卻沒有人肯透露Albert在哪,警方擺明也在拖延時間,讓家人心急如焚。最後終於找到義務律師團,全身而退的Albert說,自己已經很幸運了,某位勇武派的朋友在去年8月被捕時,明明已停止掙扎,一腳還是硬生生被警察扭斷,直到現在都不良於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