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打造一個「南斯拉夫民族」,身為克羅埃西亞人的狄托也採取了民族齊頭式平等的做法—犧牲部分塞爾維亞族利益以提升其他民族與少數民族地位。一九七四年的憲法,大幅提升了塞爾維亞共和國境內科索沃和沃伊沃丁兩個自治省的權力,此舉引發了塞爾維亞族的恐懼,同時也激起了塞爾維亞民族主義,因為南部的科索沃地區主要是以阿爾巴尼亞人為多數,而北部沃伊沃丁那則是匈牙利人的天下。經濟權力下放以及對經濟落後的民族加盟共和國的補貼,也在外債高築的八○年代引起斯洛維尼亞和克羅埃西亞的不滿。
民族的矛盾與傷害在蘇聯與南斯拉夫的高壓政策之下,並未爆發出嚴重衝突,然而隨著社會主義制度瓦解和社會經濟的惡化,後共時代的意識形態真空被民族主義填補,這些地區的民族問題與衝突更形複雜。不僅是國際社會中突然多了許多從蘇聯和南聯獨立出來的國家,諸多邊界地區也爆發了領土爭議與流血武裝衝突。
高加索南部的兩個前蘇聯加盟共和國—亞美尼亞與亞塞拜然,為了納哥爾諾卡拉巴赫地區(Nagorno Karabakh,亞美尼亞語為Լեռնային Ղարաբաղ,亞塞拜然語為Dağlıq Qarabağ),在一九八八年便爆發了戰爭,雙方互相指責對方進行種族清洗。在中亞,分屬烏茲別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三個國家的費爾甘納盆地,邊界交錯,是中亞飛地最集中的地區,民族、宗教與政治問題也最複雜,至今仍衝突不斷。
一九九一年之後的十年,南斯拉夫陷於內戰,雖然原來的加盟共和國最終得以獨立,然而戰爭期間因民族對立與衝突、種族清洗,犧牲的人數也高達十多萬。蘇聯解體之後,隨即面臨分裂危機,境內民族共和國與民族自治區(例如車臣與韃靼共和國)也提出獨立訴求,不過猶太自治州不在其中,因為這裡早已是俄羅斯族的地方,猶太人口不到該州人口的一%。
一個被歐盟包圍的俄羅斯飛地卡里寧格勒,早已不再是德意志的文化之都「柯尼斯堡」,而是以俄羅斯族為主要居民的軍事重地。歐盟已東擴數次,東歐及波羅的海諸國接受了「哥本哈根標準」,入盟後持續民主化,因此即使瓦爾加(瓦爾卡)被愛沙尼亞與拉脫維亞的國界分開,但是居民互相往來,工作與生活已暢行無阻;目前,巴爾幹地區的阿爾巴尼亞、塞爾維亞、北馬其頓及蒙特內哥羅仍在入盟的談判過程中,民主指日可待。
民族和祖國都是想像的共同體,其中糾結著文化差異、歷史恩怨和各自主張的政治正確,正是這些軌跡,讓我們在今天看到了東歐與前蘇聯地區政治地理的改變以及不尋常的邊界。
*作者為淡江大學歐洲研究所副教授。本文選自《不尋常的邊界地圖集─全球有趣的邊界、領土和地理奇觀》導讀(春山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