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起來很像龍應台本人。不過她強調,所有人物都是虛構,唯一真實的是人物精神,「裡頭很多人不見得是一對一的原型,是好幾個人化身為一個核心,這本書是我生活出來的結果。」
散文、議論寫了這麼多年,這一回踏入虛構世界,她形容,「小說是開一輛沒開過的大車,要越過河、爬到山上,還不能離開核心實跟虛的世界。」
距離上次發表「小說」(短篇:我是胡美麗)已經35年,但重新上手,翻雲成長篇,龍應台倒是熟門熟路,說過去的散文,在人物的視覺、聲音上,其實都能看做小說,只是侷限於一個景,如今水到渠成有了景深,而她要先鋪墊小鎮風光,才能讓人進入故事,「先把你的細胞養好再上路,我希望讀者慢下來讀 ,像你聽馬勒第九號交響樂,不會是想聽結局,是想聽每個音符怎麼走。」
「所有人都在談鬼!」怪力亂神台北、屏東都一樣
《大武山下》是作家寫作家,作家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東西,在藝術層面上,是看見器物的細節、人與人間的牽連;放在故事裡,則是可以看見介於陰陽之間的存在;做為主角的作家,在田間四處悠遊自在,卻遇上時間停滯在1966年的14歲少女,隨著與少女到處尋繞,才發現原來悠長歲月裡,還有一段兇殘命案。
想寫犯罪小說,是龍應台卸任文化部長時便有的夢想,另一頭也想刻化在人與神與鬼的關係,她說3年前來到小鎮上,「沒有一個人不在談鬼。」
「只是他不覺得自己在談,他會說昨天去廟裡收驚,這對他們是跟市場去買蘿蔔一樣的事,這給我很大震動,逐漸發現要用不同眼光理解。」龍應台說,甚至在台北也是這樣,相信會有鬼、換辦公室要看風水,「人跟人的關係、怪力亂神的東西,沒有因為電腦、網路而有一絲改變,認為你跟鬼在同一個空間的生命態度,一點點都沒有變。」
有一回為了收集資料,她來到當地一座陰廟,當時有家中國電視台跟著去。到場時,八家將坐在神像前畫臉譜,儀式結束後,起身離去,留下一張空椅,電視台的人問龍應台,要不要直接坐那裡受訪?
「我第一個反應是:你有毛病嗎?」龍應台說,接著意識到,原來自己也會有這種想法,反思後發現,自己也不是信什麼教,是明白世上必須有敬畏的存在,「剛剛發生在那裡的,就是一個它的領域,我必須去尊重它。」
「我們自認被啟蒙過、除魅的現代人,就會用單一眼光去看這個小鎮精神世界的一切,最後歸納於迷信,我認為這是不足的。」因此她描繪的小鎮有仙姑、神明降駕,也讓幽魂訴說往事,「我不是下去做3年田調,是我兒時就在這裡長大,這不是在台北長大的人能寫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