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一直在他腦海裡紮著。「在現在這個社會,每天都會讓我們有點受影響跟起伏,好難定喔,你不覺得嗎?」他又提到自己的內在像暗流,深藏在水面下翻攪,「只要一拿手機起來,就跟整個世界在聯繫,索馬利亞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以色列跟誰簽約我們知道,火箭經過上空你也知道,今天又來幾架你也知道。」
啞笑兩聲,原來他也在跟手機成癮的文明病作戰,「這就是我們的世界,不是嗎?有時候就發懶啊,會想多看一點新聞、滑一下臉書,戒不掉,就只能與它共存。」當然他也懷念過沒有手機的時代,「曾經,很久以前,但是那個懷念沒有意義。」
無處安放的焦慮在《毛月亮》裡暫得宣洩,鄭宗龍腦袋轉著繼續往前衝去,「探索科技走到最後,我會自然彈跳到末日之後的事。可以做什麼?那對我來說就是自然,我們怎麼跟這個環境更好的共存?」
往自然裡找平靜 跟土地學跳舞
大學時參加登山社,雲霧飄渺的安定記憶,已經紮在鄭宗龍腦裡,他說每回進出山林,都感到無比清新,「 特別是那些沒有手機訊號的地方,你就真的靜下來,拿手機也沒有用。」
今年他即將交出新作《定光》,由定生光,往山裡去找安靜的力量,來與外在喧鬧抗衡,他帶著雲門舞者攀上合歡北峰,突然間想法又翻新了,「發現我好像真的對大自然有更多的嚮往,以前走在路上,不知道那棵樹是什麼,或看到很美妙的蝴蝶飛過去也不認識, 這段日子好像開始對茄苳、台灣欒樹,或台灣特別的動植物有初步認識。」
「第一步很渴望從裡面得到養分,對自然的喜好 ,對樹、動植物的觀察,可不可能變成我的養分?舞蹈是形象的改變,那有沒有可能從自然的這些姿態,從樹木、昆蟲的形象裡取材?」
身為舞者的思索連結到童年,小時候有一回,父親帶鄭宗龍到新店爬哈盆嶺步道,生滿樹根的下坡路道走來有些難度,不過他倒享受腳步落下的變化,「當身體面對台灣特有的地形,我腳要怎麼放,那本身就是舞蹈了,不是我固定要繃起來、跨起來,一切就是因為地形的關係,我要變成這樣、變成這樣、變成這樣……」
說著他語調加速,手腳配合節奏擺弄起來,「有沒有可能是土地來教導我們?這是不是一個方向, 可能需要很多時間吧我想。」
不過他說,嘗試現在就要開始,可是,「啊!」苦惱地哀嚎一聲,又苦苦地笑了,「我就說,我編了一個不太認識的舞,我一方面在辨識它,一方面也覺得,我怎麼不太認識我們做出來的東西。」
他說這也讓他恐懼,「自然如果不打雷、不下雨,那就有點無聊了,我不知道大家有沒有辦法在自然待那麼久,所以不知道,就希望這個作品可以帶來安靜一點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