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中產階級的追求造成了沮喪,我們依然頑強堅持下去。我們對財產的堅毅態度幾乎是身不由己的,獲取財產似乎是追求安全感,或者至少是追求富裕的一個必要步驟,讓我們把目光放得更高。我們把它定位為一種投資,就算不一定是最好的,甚至不一定是好的也一樣。作為一項投資,財產代表了負責任和具前瞻性成年人的穩重特質,部分是為了抗衡來自工作、政府或親屬的支持不足,或者事與願違時的手段。如果不是投資在房產、養老金、保險單、儲蓄帳戶、金融資產、學位或專業證照,我們還要投資什麼呢?
我們期望自己的投資可以產生預期的結果,這些結果只要足以維繫我們尋求安全的價值即可,不必完全等於或大於初始值。不過,如果經濟必須透過無止盡的投資和風險事業來增長,那麼財產就無法提供安全感。在資本主義經濟中,財產和廣泛持續的投資有密切關聯:從工作者那裡吸取資金,然後引導到市場。為了吸引所有人,投資必須提供實際可見的回報。但是為了讓積累可以不受阻礙地持續下去,這些回報必須在政治可接受的範圍內,誠如法蘭克.奈特所暗示的那樣,是臨時、短暫的。重要的是,這不容許我們停止投資,也肯定不允許我們當中太多人就此以逸待勞、收取租金。
因為財產具有抽象性,所以即以這個概念引誘人。它不是哪一個特定的房屋、汽車或是儲蓄帳戶,不是一張印有幣別符號的紙,也不是保險單、學位文憑或專業證照,而是包含所有這些東西的類別,是獲得這些東西所帶來之市場價值的途徑。但在資本主義的體系中,價值在本質上是不穩定的。即使我們自認知道自己財產的市場價值,也明白價值隨時可能改變,卻不太能做什麼有效的干預。當財產被視為等同於其所代表的價值,那麼擁有的東西就是人們生產總和的一小部分。
我們盡可能藉著多樣化投資來避免賭注的損失。我們賣力爭取、投資,並控制著自認將來最有可能產生回報的財產,期待某一天至少能取回自己投入的價值。如有疑慮,就在一個人人都需為收入和資源競爭的環境中,將視線轉向財產能提供給我們的優勢。當工作收入和其他資源變得不可靠或稀少時,財產吸引我們的地方在於,那些擁有較多財產的人會比財產較少的人更具優勢,縱使財產價值下降,這些優勢仍會持續存在。財產的相對價值所具備的競爭優勢,成為真正安全和富裕的替代品。
出於「財產提供安全保障」的幻想而購置財產,並且渴望獲得更多財產的舉措,其實很像被中產階級的想法所迷惑,卻同時哀歎該階級的壓力那樣。通常情況會是,上述兩者所隱含的「社會階級流動操之在我」概念,都為同樣的鬥爭增添活力。當局耗費諸多社會和政治能量,以求降低構成生活成本之事物的價格。房屋、證照和保險的價格飆升,使得無力負擔的人口數量不斷增加,因此產生所謂「最低生活標準的成本上升」:過去幾代人所享有的生活水準,對於這一代人來說是遙不可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