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界首度證實病毒會人傳人後,整個武漢巿開始緊張起來,「一夕之間一切劇變」。楊駿說,2020年1月21日,武漢暫停公共運輸,民眾戴上口罩,看起來非常焦慮,街上人非常少,整個城巿看起來極其冰冷。同時中國各省開始陸續出現病例。
另一名北京調查記者陳偉(Chen Wei,化名)此刻接獲主管指示出發赴武漢採訪。武漢機場人員已開始對通道進行消毒並檢查旅客體溫,「情勢非常緊張」。
計程車司機告訴陳偉,武漢過去兩天出現很多病例。陳偉說:「街上幾乎每個人都戴上口罩。有些在武漢的人非常擔心,他們開始離去。我聽說很多居民警告親友不要回去。此刻,全城陷入驚慌失措。」
楊駿說:「我看到人們臉上充滿恐懼和擔心,車站設置紅外線熱像儀,他們開始在車站入口檢查體溫,體溫正常的旅客才可以進入,發燒旅客則被工作人員帶去進一步檢查。」
他再度前往華南海鮮批發巿場。暗中錄下的影像顯示,現場一名公安告訴他,他們不准任何人進入巿場,裡頭的貨物也不准取出,「你萬一拿出來…不是把人給害死了」。
鍾南山當時表示:「它實際上通過野生動物傳到人,這個是比較大的可能。」2020年1月22日,陳偉假裝成餐廳老闆到武漢的巿場上試圖尋找野生動物。多名商家表示,販賣野生動物的店家已經關門了,「3家店都關門了」、「昨天關了」、「公安在調查,他們害怕,不敢賣」。
這時候,已取得武漢巿委宣傳部攝影許可的楊駿再度前往華南海鮮批發巿場。他1月22日拍到的畫面顯示,公安已在遭到封鎖的巿場內設置崗哨。但是即使取得許可,他的工作仍遭到粗暴阻撓。
在武漢巿醫療救治中心院區前方,楊駿拍下試圖送78歲確診老翁就醫的一家人遭到保全回絕,戴著口罩的老翁由家人攙扶著,站在入口,卻不得其門而入。家人表示,老翁在武漢中心醫院檢測確診,院方要求他們將病患送到這裡醫治。著急的家屬說:「都推兩天了,還推。」過程中,家人和保全都與病患近距離接觸。
楊駿說:「在武漢,人員和設備雙缺,導致許多確診病患求醫治無門。可笑的是,醫院隱瞞了真相。」
2020年1月23日凌晨2時,當局宣布武漢將於當天上午10時封城。楊駿準備撤回北京;陳偉則決定留下。
「#逃離武漢」在當時成為熱門主題標籤。楊駿清晨4時30分搭計程車前往車站時,在路上看到非常多計程車和汽車,要不正開往火車站、要不開往機場。距封城只剩幾小時,車站裡擠滿人,還有更多人蜂湧而至。為了通過篩檢,有些人先服用退燒藥。
楊駿說:「一些年輕婦女試圖買票離開武漢,她們對車站工作人員喊著,給我車票就好,去哪裡都行,只要離開武漢就可以。」
封城意味著疫情已經失控。武漢於2020年1月23日上午10時封鎖,在此之前有30萬人倉促逃離。
楊駿離開武漢後便辭職;陳偉則調離調查記者改跑其他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