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知道中國一年幾千億維穩經費超過軍費,如非親歷,不知道中國維穩力量除了抓人審人各種打手,還有幻想作家話劇演員人才輩出。
「我不是一個人,身後還有幾十、上百人的團隊,你在我們面前,完全是透明的……」維穩經費再多,如此這般花在我的身上,還是忍不住心疼納稅人的血汗,對付我一個登山運動員,實在犯不上排出如此這般豪華陣容。剛一開始我就如實交待了:「查我很容易。效率高的話,一兩個小時搞定,最不濟一天。我的所有觀點,都可以從我的公開出版物、公開發表的作品、公開言論中看到,並能從採訪活動、社會交往、公益行為中得到印證,而且,我多年致力推動公益組織透明化並身體力行,一切都很容易從公開網路中獲得……」
但三個代表不為所動,他們審的不僅是我自己,也審與我有關係的人,我和我們的公益同道,男女老少出身背景各不相同,教育扶貧艾滋勞工環保救災婦女兒童扶老助殘,我們知道自己是誰,要做什麼。那段地獄之旅每天都恐懼壓頂,但經我那種不知死活的個性還是忍不住替三個代表操心: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對我這樣的公益人刑訊逼供,他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記得自己是誰
那段被抓被審的經歷是我人生之中的噩夢,128天單獨關押不見天日,24小時身邊都有兩個人近身看守,被那個可怕的系統各種打理到痛不欲生,但是回過頭來想想,還是忍不住為自己慶幸:那麼悲慘的境地裡,還好知道自己是誰,知道我該怎麼做。
我在登山路上被抓,被抓的時候是個運動員,但他們根本不care這個,一心想編織一個顛覆國家的通天大案,審的都是我社會交往公益行為。一開始恐懼壓頂,擔心因為自己連累他人,戰戰兢兢,用受審標準嚴格要求自己,他們問什麼答什麼,要把自己為什麼做這樣的事,跟被審到的對方是怎樣的正常工作關係說清楚,唯恐說不清楚害人被抓。但是不知不覺我的另外一個身份就浮了上來——我還是個作家呀,講故事的人。
我不是罪犯,就不要用受審的標準要求自己,還是回歸我講故事好了。不僅知無不言言不無盡,還買一送一,不是審我的人問一個送一個,而是問一個送一堆。比如問到我跟李英強什麼關係,我不僅說立人圖書館做了什麼,還會從中國農村教育的現狀、中國教育的問題說起,我是幹什麼吃的呀,社會觀察做了一二十年,引用皆有出處都是能夠公開查證的案例,這麼多問題這麼多案例,不是活該遇到的人倒楣,中國千瘡百孔,人人在劫難逃,我們所做所為,是在拼命補漏,大家都在同一條船上。我這麼買一送一的結果,是審我的人說出「中國需要你這樣的人」「中國需要你們這樣的人。」這個過程在書裡也寫了,不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