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盈姿確實見過不少有精神疾病的女性街友,但會走到這一步也不只是因為病,而是人生的千瘡百孔:「這些可能都與家庭經歷有關、遭受很多磨難……女性一般被認為比較有韌性、遇到困難懂得求助,但通常掉到街上就是經歷很多事情,可能被家暴、被家庭壓迫,最後她的身心狀態已經不是那麼健康……」
例如A大姐離婚時連子女都選邊站、要爸爸不要媽媽,她一開始天天都想打官司爭取回家、一直無法定下心找工作,李盈姿看到:「她會一直相信有天會回去家裡,我問:妳先生這樣,妳相信嗎?她會說小孩需要她,但小孩看來也沒那個意思……」
陳怡安提到的B大姐則是在孩子讀高中時先生跑了、孩子長大後也因付不起房租跑了,長年擔任家庭主婦的B大姐就這樣因為付不起房租而失去住處──雖然B大姐的娘家有房子,但爸媽覺得女人家離婚很丟臉,竟質問她:「淡水河又沒加蓋,嫁那麼差幹嘛不跳下去?」
「我本來以為離婚後可以回娘家的,但就我之前做家暴社工經驗,她們回娘家比例不高、很多都在外面租房子,她們覺得回娘家會丟臉、父母不會接納。」陳怡安說B大姐失去家那時大概50多歲,想找工作養自己也難了:「她說都這種年紀了、而且太久沒工作了,沒有辦法,沒有人要用她……」這些創傷下,有些大姐也會出現自言自語、被覺得「這人怪怪」的狀況,即便找到工作也容易被老闆用各種理由辭掉,被推到社會最邊緣。
24小時速食店超商一睡10多年 女性在街頭不為人知辛酸
放眼望去幾乎是男性街友的街頭對女性來說更是艱難,李盈姿明顯感受到的第一個女性街友特色是,許多大姐會被迫模糊掉性別──她們模仿男生粗聲粗氣、衣著隨便、甚至刻意不洗澡讓自己有異味,「後來關係深一點有聊,她們在街頭不想被注意到自己是女性……」一方面是基於安全考量、睡在一群男性的環境會害怕,一方面也是為了爭取較常給男性的工作機會如粗工,她們為了生存不能被視為女人。
雖然女性較容易找到清潔、餐飲等工作,李盈姿說,有些大姐過去是完全的家庭主婦,與職場脫節太久甚至從未就業過、寫履歷就很艱難,陳怡安則說還要再學習工作應對進退、Line、e-mail,40-50歲要再學這些是很困難的,況且大姐們已經不年輕了、體力衰退了,難免還沒面試就開始擔憂自己做不來。
儘管街頭生活困難好像有社福團體與民眾發物資聲援,女性需求也常被忽略,李盈姿說盥洗用品與內褲以男用為主,陳怡安也是投入潭馨園幾個月後才意識到該準備衛生棉:「可能因為中高齡大多停經,我工作前一兩個月也沒意識到、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直到一個大姐問有沒有衛生棉,剛好她每個月經血量很多、衛生棉是很大開銷,我才想,對耶,我怎麼沒想到衛生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