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令信觀點:別再說加油!從鐘鉉輕生談如何陪伴憂鬰症患者

2017-12-24 0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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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鉉會覺太累的主要原因,就是「飽受煎熬地思考了很多,我沒學過該怎麼將無止境的痛苦轉換成喜悅/痛苦還是痛苦/叫我不要這樣/為什麼?我為什麼不能隨心選擇結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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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她會覺得人應可以選擇結束,這才是人,可是他/她的醫生/親友/粉絲怎麼可能贊成他/她的這個想法呢?所以他/她會覺得他/她不再是為自己而活而是為別人而活,因此活得很累。在此同時,他/她的邏輯愈來愈多都是朝著只有繼續活下去/結束生命這兩個選項,就是陷入「非黑即白」的二元選擇,當他/她愈覺得人生痛苦,覺得人生太累時就會覺得選擇離開會是最佳的解決辦法。

換言之,當我們覺得他/她在鑽牛角尖想不開時,他/她很可能自覺正在水深火熱當中,你們怎麼能夠了解或體會到「痛苦」呢?拋開這種差異,鐘鉉在他/她最後的那個時間,在他/她寫這封遺書的時候,最需要的其實就是他/她自己所說的只要跟我說聲「辛苦了」、「做到這樣已經很棒了」、「你真的很努力了」、「即使笑不出來,也不要責備我」,他/她也許就是需要人家給他/她這些鼓勵,問題是我們真的不了解憂鬰症,才會與他/她有如此遙遠的距離啊!

陪伴與支持——適時的援手

在鐘鉉的遺書中看到他/她對醫生的埋怨,這並不是醫生不夠專業,而是醫生並沒有辦法幫他/她解開這樣的謎團,「你要我尋找痛苦的原因/我很清楚,會這麼痛苦都是因為我自己,全部都是我的錯,我沒出息/醫生,你想聽的是這個嗎?/

不,我沒有做錯任何事/用輕微細語把所有責任都怪罪在我的個性上時,我當時想,醫生你也想得太簡單了吧!」也許是太多次要他/她去面對自己的痛苦源頭吧!要不就是把自己走過的歷程一再地翻來覆去,這樣的陳述很具體也很容易讓醫生或親友都覺得鐘鉉是生病了,只是每說一次都是在折騰他/她,但是並沒有辦法幫他/她改善/消除憂鬰症所帶來的痛苦。可是醫生還是要他/她說出相同的故事情節,想要協助認知/病識/解除他/她的痛苦原因。

病因卻一直埋在深深的心裡,不但醫生無法幫忙挖掘出來,就是親友們也很難理會到他/她每天24小時的空無與驚慌,「我活在黑暗之中/我曾經想要逃走/是的,我想要逃跑/逃離我自己/逃離你」最終他/她認為想要能夠一勞永逸解決這一切的黑暗與逃走,唯有……

鐘鉉的處境讓人想到2003年4月1日港星張國榮的跳樓事件,原本和他的摯友唐先生約好打球,卻沒想到他/她卻從24樓一躍而下,他/她的遺書一開始就寫了「Depression!!/多謝各位朋友/多謝麥列菲菲教授/呢一年來好辛苦/不能再忍受/多謝唐唐/多謝家人/多謝肥姐/我一生人無做壞事/為何會這樣???」憂鬰症的侵襲讓哥哥苦不堪言,雖有麥列菲菲教授從旁協助,又有摯友唐唐、家人等陪伴,然而仍無法讓哥哥擺脫憂鬰症的干擾,他/她用了「不能再忍受」這樣的字眼,來做出他/她的最後決定,當然結果是讓粉絲和社會大眾驚訝與難過。對照鐘鉉,兩人真的都有著類似的處境。可惜的是在他/她們的生活與周遭的親友真的不知道該怎樣來陪伴與給予支持。

從鐘鉉對醫生的「埋怨」中可以體會到,光是說是無法排除憂鬰的,那麼如何說?才有可能點到痛處呢?在還未深入了解他/她的痛苦之前,傾聽還是唯一的辦法,問題是患者一直說一直重複時又怎麼辦呢?還有有些患者會以自殘/自殺的方式來威脅周遭的親友,這時候該如何處理?更重要的是藥物如何幫他/她處理?如何讓他/她願意按時服藥?如何讓他/她在藥效退效時能夠陪伴他/她平安度過?……這些問題除了向醫護人員諮詢之外,還是得靠不斷地經驗累積,問題是這些陪伴的親友們真的都有自己的工作與作息,很難做到滴水不漏,一個萬一就有可能發生意外,這些都是屬於長照的部分,只是蔡政府會關心這一塊嗎?

*作者為大學教師,中華生死學會理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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