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體化的目標之一是把女性從父權制的桎梏下解放出來,但事實上卻把女性置於更惡劣的境地。在「大躍進」之前,儘管全國各地的情況不盡一致,但總體來說,北方大部分地區的女性很少下地幹活,而南方也只有窮人家的婦女才會和男人一起參加戶外勞動。
除了承擔家務外,女性(有時包括兒童)通常還從事副業生產(如製作手工藝品等),以補貼家用。有時候,全村的婦女都會為當地市場生產某種特定產品,如紙傘、布鞋、絲帽、籐椅、籃子和柳條袋等等,生產場所就在家裡,所以很安全。即使在較偏僻的村莊,婦女們傳統上也會在家裡織布、紡紗和刺繡,做出的東西既可以給家人用,也可以拿出去賣錢。
在「大躍進」的浪潮中,這些從未耕過田的婦女被組織起來,每天在軍號聲中起床,然後排著隊下田,從事犁地、播種、翻土和除草等體力勞動。然而,無論她們如何辛勤勞作,工資總是掙得比男人低,因為在當時實行的工分制度下,只有強壯的男人才能達到最高標準,女性則受到系統性的歧視。
來月經請假必須脫下褲子接受檢查
不僅如此,婦女在參加體力勞動的同時,還不得不照顧家庭,無論是縫補衣服還是撫養小孩,國家都幫不上忙,正如上文提到的,那些新成立的幼兒園幾乎起不到什麼作用。因此早在饑荒開始前,農村的女性就已被繁重的負擔壓得喘不過氣來,而當越來越多的男人進城務工後,許多婦女更要肩負起照料老人和小孩的雙重責任。
在一個必須以體力勞動換取食物的社會裡,婦女總是處於弱勢地位,經常受到饑餓的威脅。無論是在大煉鋼鐵的熔爐邊、還是田間地頭或工廠車間,唯一的目標就是追求更高的產量,而婦女的月經妨礙了這一目標的實現,因此被普遍認為是一種生理缺陷。一夜之間,中國人對月經的傳統禁忌似乎一掃而光,即使經期的婦女也必須參加勞動,否則就會受到扣除工分的懲罰,一些男性幹部還趁機羞辱女性。
例如,湖南成東人民公社黨委書記徐英傑規定,來月經請假必須脫下褲子接受檢查,不願忍受羞辱的婦女只有堅持工作,許多人不得不忍受劇烈的疼痛,有些還患上婦科疾病,甚至有幾人因此死亡。孕婦也不得不工作,而且一直要堅持到臨產之前,許多人還受到種種懲罰。在四川的一個地區,有24名孕婦在被迫下田勞動後流產。一位名叫陳遠明的婦女據理力爭,其襠部遭到幹部猛踢,落下終身殘疾。
一旦遇上心狠手辣的幹部,女性的下場會更悲慘。在湖南城東人民公社,未參加勞動的孕婦被迫脫掉衣服,在寒冷的冬天到戶外砸冰。同樣是在冬天,廣東清遠有數百名沒有棉衣的農民被逼著上工,孕婦和帶著小孩的婦女也不例外,有人膽敢抗議就分不到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