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節（Father's Day）源自20世紀初的美國。1910年，華盛頓州慶祝了全球第1次的父親節。1972年，美國總統尼克森正式簽署文件，將每年6月的第3個星期日定為父親節。
世界各地父親節的日期多半採納了美國的先例，同樣訂在6月的第3個星期日。
中英文的爸爸念起來近似？
台灣的父親節延續了1949年之前的規定，訂在8月8日，因為「八八」和「爸爸」諧音，而且「八八」二字上下連綴形似「父」字，這個日期的選定非常有特色。
父親，father。爸爸，papa。這兩組詞語，每組的兩個都是音近義同，中英文似乎有點關係。另外，方言裡的「爹」（多見於中國農村）和「大」（多見於中國北方），跟英文的dad一樣音近義同。這是怎麼回事？是中文向英文借，還是英文向中文借？
都不是。事實上這些表面的近似，反映的是深層的語言共性。不僅father（父親）、papa（爸爸）、dad（爹；大）如此，mother（母親）更是個絕佳的經典案例。
請容我先岔個題，從mother說起。
我國中一年級才開始學英文。那時發現，有同學對課本裡的音標深感頭痛，就用國字標注，以利發音，方便記憶。其中有個例子讓我印象深刻，至今不忘：mother，媽的。
青少年的我瞪大雙眼，覺得實在神奇。一方面讚嘆於同學的想像力，另一方面訝異於中英文的音義對應。「母親」的英文mother念起來居然就像「媽的」，意思還一樣。
原本的神奇讚嘆，逐漸轉化為一顆好奇的種子，從此深埋心中，直到我讀了語言學博士。因個人興趣以及研究所需，我遍查資料，交叉比對，赫然發現，那位國中同學的直覺，竟是我讀到博士才知道的語言共性。
西方的詞源學者普遍認為，mother由mo和ther所組成。前一半的mo意思是「媽」，世界各地的語言幾乎都有類似的音義，後一半的ther則是印歐語言所特有，用以表示親屬稱謂。是故，追本溯源，mother的本義就是「媽親」。
mo是現代英語的拼法，反映的是ma的發音。雖然確切的來源不詳，不過專家推測，這可能是由嬰兒吃母奶時所發的音演變而來。雙唇微閉，鼻腔暢通，是人類最基本的口鼻模式。此時聲帶振動，發出的音就是雙唇鼻音的m，如果繼而張開嘴巴，我們聽到的就是類似ma的音節。媽媽懷裡抱著嬰兒給他吃母奶，嬰兒本能發出的聲音ma，就被媽媽聯繫到了自己，認為是嬰兒對自己的稱呼。
ther的意思是「親人」，此乃現代英語的拼法，背後源頭的基本形式是ter。英文裡常見的例子還有father（父親，fa + ther，「爸親」）、brother（兄弟，bro + ther，「男親」）、sister（姐妹，sis + ter，「女親」）。
回到父親的正題，長話短說。
嬰幼兒最早掌握的幾個音節
「父」就如同fa，「爸」就如同pa（或拼為ba），雙唇音的p是源頭，唇齒音的f是後起的，p到f的演變，可以用歷史語言學的格林定律（Grimm's law）解釋。
另外，「爹」和「大」就如同da（或拼為ta），英文的dad（爹）源自幼兒語的dada（爹爹；大大），而dada則是da的重疊形式（另如：ma → mama，pa → papa）。
研究顯示，在語言習得的進程上，ma、pa、ta都是嬰幼兒最早掌握的幾個音節。人類用ma（媽）來指稱關係最親密的母親，用pa（爸）和ta（爹；大）來指稱關係次親密的父親，此乃跨語言、跨文化、人之所以為人的共性。
父親節說文解字，以理性的語言知識銘記此日。
＊作者為東吳大學英文系副教授、前系主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