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背後都是眼睛 」
經過媒體的大幅度報道後,心目影院從2006年開始得到社會各界的捐款支持,並且和中國中央電視台達成長期合作協議,現在一部分電影講解員是職業主持人。
然而隨著心目影院越做越大,參與的志願者和盲人越來越多,房東開始不願意租房子給鄭曉潔。但是鄭曉潔不想搬家,她說:「觀音寺對盲人來說很方便,又在市中心,又是沒有樓梯的平房。」
「房東原本還是很支持的,但是盲人說話很大聲,很吵,再加上很多人來訪問、採訪,房東覺得老打擾他們休息,就受不了,要轟我們走。」為了留在觀音寺,鄭曉潔做了很多的努力,她有時候甚至報警,才能避免房東把他們的設備和東西扔出去。
但是2012年中國社會開始大力反腐, 鄭曉潔的電影院保衛戰變得更嚴峻。「當時的觀音廟是一些人斂財的地方。像我們這種不要錢、不賣票的民間一線組織就觸動了一些官僚機構的利益。」
還有人打著心目影院的旗號去申請政府資金。鄭曉潔說,有一次一名政府官員見到她就很高興地問,政府給你們捐了好幾萬,你們這一下可就不缺錢了吧?當時鄭曉潔聽到此話一頭霧水,才知道自己辛苦維護的電影院被人利用了。
鄭曉潔說,最痛苦的還是有些盲人不理解。很多盲人開始不信任心目影院,覺得心目影院一定是拿他們作秀、賺錢,有利可圖 。「有的志願者講完電影,感到很開心,就自己出錢請觀眾吃飯,但是下一個志願者來了講完電影就走了,觀眾就以為我們把他們的飯錢貪污了。」
「有一段時間,我真的太痛苦了,我太痛苦了,我都想去跳樓。但是觀眾向我表示他們的生活發生很大變化,我就覺得我做的事情很有意義,應該堅持下去。」鄭曉潔還講到一件事,他們的一位女觀眾,自從失明以後就禁止她家人看電視,7年以來她的唯一樂趣就是打電話。後來她在心目影院看電影以後,她丈夫和兒子特別開心,打電話感謝鄭曉潔幫他們「解禁」電視。
鄭曉潔感嘆:「我逐漸發現原來我的舉手之勞,真的改變了很多人的生活,而且盲人依賴我們。我每次覺得做不下去的時候,就覺得我的背後都是眼睛,我怎麼能放棄!」
無障礙社會
對於心目影院的發展,也有人持不同的看法。「中國有人公益基金會」創始人蔡聰說,自己就是盲人,但是自己沒有去心目影院看過電影。
蔡聰認為:「從公眾角度來看,心目影院是明眼人想為看不見的盲人彌補他們看不了電影的這個遺憾,這肯定是一件好事。但是從盲人和公益的角度來看,集中一小部分盲人在一起看一場電影的社交意義大於欣賞電影藝術本身。」
蔡聰指出,盲是他們這群人的特點,至於社會應不應該把看不見視為缺陷、憐憫盲人是值得討論的。「社會應該做的不是單純的一對一獻愛心,而是應該完善各種機制和標凖讓盲人可以和普通人一起看電影。」
蔡聰表示,目前在香港無障礙電影院已經出現,盲人可以在電影院通過佩戴專門講解電影的耳機和正常人一起看電影,互不影響,也起到了大家一起看電影的社交目的。
但是,目前中國還沒有對盲人口述電影的標凖,所以給盲人講電影還停留在個人推廣的層面。「我們做民間的慈善機構,最希望看到的是有一個標凖規範的行業指南,這樣更多盲人都可以更方便的看電影,而不是個人志願者成果的塑造。」
蔡聰和鄭曉潔都表示,近年來中國社會對殘障人士的關注度明顯增加,也有越來越多的人關注他們的公益事業。但是蔡聰認為作為盲人,他們真正期待的不是一兩家專門為盲人服務的電影院,而是融入一個無障礙社會,得到每一位社會人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