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一或獨立都是相當激情的事體,都足以讓信仰者生死以之。可是上述百般弔詭的局面卻必須仰賴更大的智慧,方足以找到超越性的方略。
面對以上所述百般弔詭的局面,邏輯的必然思考方向就變成:有沒有一種方略足以讓主張台灣獨立的人認定已得到獨立又能不擔心中共武力相向;讓主張統一的人認為未見割裂,且不必擔心生活在專制高壓之下;讓中共認為已然貫徹了民族主義所以不必引發戰爭;讓美國覺得不減損她的國家利益又能維持世界均勢?
更重要的是,在滿足了各方需求之後,台灣必須能夠永遠安穩的存在,台灣人民能夠從此進入太平盛世。
如前文所記述,早在民國六十年,美國國務院邀請本人訪美。直截了當地說,這種邀請有一個精心設計的目的,就是希望被邀人日後變成親美派,可是長時間以來,我一直認定美國是另一種形式的帝國主義者,認為台灣作為美國的保護國並不高貴,也非立國之道。
至於中國,情感上遠在天邊,血緣、地緣卻近在眼前。我常常跟周圍的朋友說:台灣人從北到南,蓋了二萬多間廟,除了八里的廖添丁廟和嘉義的水牛廟,其餘拜的神都是「外省人」。這樣子的血緣、地緣關係,即使是最強烈的台灣主義者,也無可否認。
在我的血液裏,還有更深一層的質素?我長時間以來強烈反戰,甚至於對拿百姓的血汗錢向外高價購買武器都會生出極端反感。我不忍「田園潦落干戈後,骨肉流離道路中」;我對運去一百船紡織品卻換不回一架戰機,心中會生出很多不滿。
我的「兩岸和平發展論」於是便在這種對整體弔詭局面的認知下、在一己強烈反戰的思維下、在有效追求台灣自立自主長治久安的要求下,逐漸浮現出輪廓。
質言之:「兩岸和平發展論」就是台灣不可不堅持主權獨立;基於實質利害考量,台灣應以不脫離以華語圈為定義的大中華家族來追求與中國和睦相處;一旦與中國建立和睦關係,那麼台灣也就可以在美、中等距關係安排下得到均勢保障。
就具體步驟而言,台灣應該不斷展現和平心意,並且經由文化經貿交流,與中共逐步累積善意和條件,最終互商在中華民國與中華人民共和國之上,架構一個具象徵意義的機制以終結爭執,走向共存共榮的新局。
各方讀友也許想要問我一個問題:中共會接受這樣的建議?
中共當然不會輕易接受這樣的建議。尤其在中共擁有核武,太空事業發展有成,且已崛起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的今天。
可是,我認為,中共不會輕易接受,並非意謂我們不能堅持。
在世界二百個國家中,台灣的國家綜合實力排行在前頭二十分之一。台灣必須周旋中共,是因為彼此近在咫尺,不是因為台灣沒有自立自主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