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易寒星
(這是世界走走與台灣國際女性影展聯合推出的系列故事第五篇)
在印度北方邦,一群賤民(Dalit)階層女性,組織了獨立媒體《Khabar Lahariya》(中譯:新聞浪潮),這是全印度唯一一家完全由賤民階層女性所組成的新聞機構。紀錄片《焰火書寫》(Writing with Fire)記錄了這家特殊媒體的故事,她們的故事本身,就是一則活生生的傳奇新聞。
在當地接連不斷的性暴力事件、家庭對女性就業的敵意、對賤民階層的排斥之下,她們無畏地前進新聞現場:黑幫把持的礦坑、婦女遭到性侵的村莊、缺水的農田,她們訪問受暴的女性與性命遭威脅的礦工、瀆職的警察與抗拒受訪的村民,亦訪問印度教青年軍領袖與參選北方邦首長的政治人物。隨著時間推進,觀眾跟隨鏡頭的記錄,和她們一同走入莫迪政權與印度教國族運動的浪潮之中。
在羅摩神(Lord Rama,印度教神祇)祭典的狂歡現場,Khabar Lahariya 的記者與編輯們在一眾男性的注視之下,穿著明豔的紗麗直播拍攝,毫不留情地直揭宗教祭典中隱含著政治動員的成分,質問參與者:「那你為何穿著執政黨的顏色?」即便是對印度政治與社會並不熟悉的觀眾,都能感受到其中的張力:Khabar Lahariya 的存在與採訪行動本身,即是新聞工作的一頁奇觀。
但 Khabar Lahariya 的故事,又不止於此。Khabar Lahariya 成立於2002年,至今已經邁入第九年。影片最後告訴觀眾,Khabar Lahariya 已經創下 Youtube 頻道一億五千萬人次點閱的紀錄,多次促進地方政府的政策改變,組織也將在印度北部進行進一步的拓展。在各種意義上,她們已經不僅是小眾,而是具備相當影響力的主流媒體。
《焰火書寫》細緻記錄了 Khabar Lahariya 的突圍與成長,始終圍繞兩條戰線:
一條戰線是顯而易見的,賤民階層女性外出就業、參與採訪與播報工作的困難;另一條戰線,則是在一個巨大、複雜而發展不均的半現代國家中,「新聞工作」本身存在的性質。
在第一條戰線中,這群女性記者與編輯們所遭遇的困難,不難想像:父親、丈夫乃至於房東都對她們在夜間外出工作多所刁難,質問她們「什麼樣的工作會要妳晚上出門?」
而其中一幕記者與女兒的對話亦十足經典。女兒說,老師說所有女孩都應該紮兩條辮子,媽媽反問,兩條嗎?如果我太忙沒法幫你綁呢?「孩子教養不好(哪怕只是辮子沒綁好)就是母親失職」,這種社會陳見,是包括印度在內,全世界職業女性所面臨的共同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