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廠後我先被分在供銷科,報了到就把我用汽車送到大興縣去了。那裡有個收購和儲存造紙原料的基地,其實就是個大草料場,有十幾垛堆得整整齊齊像三層樓房一樣高的大草垛,排成幾排。草料場離城裡很遠我只能住在那裡。看守這些草垛的除了我還有三個都快退休的老工人,是三個性格完全不同的老頭兒。我在這裡一待就待了有半年,這段時間倒也悠閒,只管管農民工,收收稻草麥草,出庫進庫的記個帳。
誰料想有一天農民工在幹活時,因電路出了問題引起一場大火,那火那叫一個大,離幾十米遠都覺得臉被烤得快熟了。由於那天又颳大風,只瞬間功夫幾個草垛都被引著了火。我們根本無法去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漫天滾滾的濃煙中大火在盡情地燃燒!
這大火把附近的勞改農場都驚動了,警察和當兵的押著成百上千的勞改犯前來救火。這群以年輕人居多的犯人還真是奮不顧身,那些稱為管教的警察發話了,誰表現的好就減刑!救火車終於呼嘯著趕到了,一排有十幾輛,所有的水槍一起噴,這場大火還是從天亮一直燒到天黑,救火的人個個已精疲力盡。
由於我在這次救火中表現得不錯,其實只是我比那幾個老頭兒跑得快些,第一個到達去救火,我被調回了廠裡,進了城哈哈。從這以後一年多的時間裡,廠領導便安排我這個車間幹幹那個車間幹幹,我也不懂他們啥意思,是想讓我熟悉造紙的過程,培養我成為一名懂行的造紙工人?還是因為各車間的主任都嫌我不聽話?反正我在哪裡幹都沒超過三個月,不過倒確實讓我懂得了紙是怎麼造出來的。
我在造紙廠唯一待的時間長的地方就是一間單身工人宿舍,這一點廠領導答應過我並做到了。要知道能在廠裡擁有一間宿舍實在是不易,工廠裡工人多,有許多年工齡的人都排不上號呢。
從一九七六年底進廠到一九七八年底離廠,我當工人的歷史也就兩年。因為在一九七八年下半年我就和北島等朋友籌辦《今天》文學雜誌了,這段經歷我會在後面寫到。我離開了工人隊伍,我今生注定是與當一個好工人無緣了。
在我進工廠的這兩年時間裡,也是我們這些寫詩和畫畫的朋友疏遠的一段時間。趙振開或許在一門心思地寫詩,否則他怎麼會在一九七八年拿出他的油印詩集《陌生的海灘》?多多是不是結婚了?我和嚴力有一次去他家碰見一女子,再去多多就把我倆拒之門外。彭剛是沒了蹤影,他再來找我已經是一九七九年我們正忙著辦《今天》雜誌的時候,這事我在後面再說。而嚴力此間也結交了一個畫畫的叫李爽的女子,這李爽還是我帶給他認識的,但我也記不得我是怎麼跟這個女人認識的?只記得她想見一下畫畫的彭剛,我就介紹她去了彭剛的家,至於後來她跟彭剛有沒有來往我是一概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