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謝雪紅提出幾點對台灣政策的建議,她指出,在日本統治時期,台灣人是日本國民,在法律上有日本國民的義務,在中日交戰狀態中,不能將台灣人盡國民義務就指是「漢奸」,因為那時台灣人的身份不是「漢」。這個被批判為「台灣無漢奸論」的說法,點中了台灣人在大陸受歧視的要害。謝建議的另一個要點,是指出台灣300多年一直受外來政權統治,因此有強烈的自主要求。中共對此要求必須予以滿足。
中共掌權者在觀念上無法接受謝的建議,台灣人在抗戰期間幫日本人做事怎麼
「不是漢奸」?而「視權如命」的特性,也不能接受台灣真正自治。謝雪紅在鳴放時期說:「黨不瞭解臺灣,台灣人民不瞭解共產黨」,於是在反右運動中被指為鼓吹「臺灣特殊論」,指她提出「臺灣人心態」、「臺灣意識」等概念,和「台人治台、高度自治」的口號,都是「台獨觀點」。謝從1957年反右到文革,一直沒有停過被批鬥。在批鬥大會上她從不屈服,自詡為「踩不死的野花」。1970年終不堪虐待羞辱折磨而死.。
謝雪紅臨終留下三句遺言:我不是右派,是共產黨員;我擁護共產黨,擁護社會主義;我犯過錯誤。這三句話,或有在那種處境下不得不「明志」之意,但證諸她的一生,追求社會主義理想是真誠的,甚至是頑固的。擁護共產黨也是真誠而頑固的。她的下場也同所有真誠而頑固地相信社會主義與共產黨的人士一樣,是悲慘的。只不過她的台灣本土意識,和壓不垮的意志,使她的下場更具悲劇性而已。
因為推動他人追求社會主義的掌權者,自己所追求所相信的只有權力。
感謝台灣研究謝雪紅的專家王瓊華留言。要深入了解謝雪紅,可以去讀王教授的書。至於她提出關於葉紀東在1949年反對台灣「自治」和對謝雪紅的批評,很大程度要從他的處境去理解。但在與我的私下談話中,我感覺他的台灣意識是很強的。(原文發佈於10月25日)
圖說:謝雪紅文革時被批鬥。
失敗者回憶錄80:文革精神
在她原有的道德觀念,髒話罵人是可恥的。但是,革命打倒了舊道德,建立了新道德,罵人成了一種資格和光榮。
1979年12月台灣美麗島事件,接下來的軍法大審,在報禁下台灣兩份大報爭相報導大審詳情,當涉案人和辯護律師說出「台灣有宣傳台獨的言論自由」和「台灣有合法顛覆政府的權利」這些話,而且能夠公開見報時,台灣已經在走向通往民主的直路了。
《七十年代》從1970年創刊,到1980年,這十年從報導保釣、中美關係突破、刊登大量華裔旅美歐學者名人的重訪中國的文章、以「外轉內」的方式推動台灣民主進程,這些香港和海外知識人關注的敏感話題,使雜誌奠定在海外知識人中的地位,銷路也曲線攀升。我個人受到中共的重視,十年裡,除了開始時在深圳遭到噩運之外,工作生活一路順利,最大的改變是與麗儀分離兩地二十年,她終於以「調幹」方式帶著兩個女兒來了香港,闔家團聚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