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郁婷展現大器,在練習中巧妙表達對主辦方奧會選手的好感,堪以化解兩岸觀眾長期以來在運動賽事中的對峙,進而間接凸顯官方對台強硬政策的多餘。如此以一己之力,超越台灣政壇捲入的大國博弈,與身不由己而淪為馬前卒的角色困境。黃郁婷的真情與無邪,足為台灣最美的風景。
穿上象徵主人的服飾,是普世問候語,看到客人進入自己人的角色,主人就感到尊重、心安。2017 年蔡英文訪問友邦馬紹爾群島、吐瓦魯、索羅門群島,為表達邦誼,數度搭配場合換裝,戴上不同花圈和頭飾,顯現各國主人不同穿著。她不是放棄國家,而是讓自己國家展現親和,也是一幅幅美麗風景。
對主人表達好感是作客人最基本的禮貌。兩岸奧會同屬一個組織,彼此認可,過去也曾有過默契十足的會誼。基於兩岸特殊情誼,大陸奧會且對台灣來的選手迭有溫馨安排,接待人員格外熱情照顧。作為客人,含蓄表達敬意,自為得體合宜之舉。穿上對手惺惺相惜所贈隊服,最為誠摯。
客人穿著代表主人的服飾,或採行當地的習俗,在現實中比比皆是。相反地,在受邀時拒絕主人的生活習俗,則是惡意。某次,曾在城步縣長安營侗族自治鄉進行田調,賓主相談甚歡,主人便回憶之前台灣攝影隊到訪,拒絕接受油茶款待,攝影師甚至對奉茶姑娘視而不見,因此頗感受辱。
現在政府要處罰黃郁婷,因為她身為國手,不符國人期待、損及國家榮譽。但黃郁婷所作所為,完全符合台灣固有文化,靠著自然理性與人情世故,沒有多用國家一分資源,多買一架戰機,多講一句口號,達到了政府一而再、再而三鼓吹的兩岸善意,若政府對她拍桌子,要她為自己認同不清道歉,則是惡意。
大凡居中者,得不到兩邊諒解。她們能溝通雙方,化解誤會,讓大家對彼此的存在逐漸習以為常,進而接受、共處、調整、包容、提升。但因此成為基本教義派眼中釘,畢竟對方的陌生感與妖魔化已成他們認識自己的參照標準,何況靠著煽動這種想像的妖魔來動員選票的政客,是民主社會的政壇主流。
不過,人類即使碰到病毒,也不可能長期封鎖,最終要靠抗體,與病毒共存,才能繼續演化繁衍。兩個陷入牛角尖的群體互為病毒,終須靠中間人化解,恢復各自同理心,擺脫惡性循環。而處在類似抗體角色的人不知凡幾,比如近日有陳聖文者,卻不斷交心、切割,像要把抗體消滅,無異自殘。他之後得變本加厲妖魔化自己,猶如活在死亡中。
隊服的交換與展示,是黃郁婷多年來作為國際賽事國手,在潛移默化中學會的交往禮節。黃郁婷懂得讓主人高興,自己也因此而高興,自信。若我們政府愈想愈受不了,充其量像打疫苗後會發燒,久而久之,不但應該習慣,甚至觸類旁通,發展出各種其他化解對峙的政策疫苗。
要注意的是,體質不佳有嚴重慢性病時,也許疫苗反而將製造災難性後果。這種情況固然少見,但從覺青、基本教義派、黨棍的激烈言詞來看,政府需要冷靜、休養、多喝水、止熱,必要時請總統親自急診,才能避免對疫苗適應不良而造成永久遺憾。
*作者為台灣大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