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法院新會期剛開始,民進黨團總召柯建銘新春第一砲就是對在野黨展開攻勢,他批評國民黨「為鷹派而鷹派、為反對而反對」,胡搞亂搞、走上極端,勢必萎縮;還譏笑「時代力量」,已被時代所淘汰;左右開弓的柯建銘大概不願深究,民進黨能贏得政權,可不是靠什麼中道路線,在野時「為反對而反對」是家常便飯,民進黨的天下,其實就是一路「打」出來的。
四大公投和補選、罷免數案皆敗後,國民黨確實進退失據、戰和兩難,不過,如此激烈對抗的議事文化,柯建銘主導的民進黨立院黨團才是先行者,1991國會全面改選後,當時仍是立委的謝長廷,立即收起平常議事衝突時穿著的綠色西裝,他的思維是:全面改選後的國會已代表台灣民意,不再有正當性或合法性問題,過去老立委時代末期的焦土抗爭模式已不適用;然而,2008年大敗的民進黨,卻重拾國會未全面改選時的基調,將國民黨的一黨獨大等同於一黨獨裁,合理化議會對抗的行為,在這樣的邏輯下,民進黨為議事杯葛的強度寫下新紀錄,現在的國民黨也有樣學樣,巧的是,民進黨對抗的是萊牛進口,國民黨抗爭的是萊豬入台,如果國民黨是「為反對而反對」,當年的民進黨也相去不遠。
不像馬政府空有國會多數而自我節制,從進口美豬到核四封存都因民進黨激烈抗爭而讓步,等到民進黨終於「一黨獨大」,就真的如毛澤東形容的「不可沽名學霸王」,前立法院長王金平表示,民進黨2016完全執政以來,為了貫徹黨意,而凌駕民意,府院伸手主導國會的運作,協商徒具形式,憑藉絕對多數,如坦克一般,黨產條例、轉型正義、年金改革、一例一休、前瞻預算等案一案又一案地輾過去;這不但如王金平所說,置置「尊重、包容、接納」的國會價值於不顧,其實也形同實現了民進黨對國民黨的指控,一黨獨大趨近一黨獨裁。
國民黨成為民進黨的「模仿犯」,也沈迷於焦土抗爭也許並不聰明,但是在責怪在野黨為反對而反對時,號稱是「永遠的總召」、理應是重量級的國會領袖柯建銘又維護多少國會尊嚴?行政部門從閣揆到部長,在備詢台羞辱在野黨立委比比皆是,連「不要臉」都可輕易出口;立委無法從行政部門拿到資料,連疫苗的價格都是「不可問」;而立院疫苗調閱委員會好不容易在藍委議事偷襲下成立,卻又因民進黨藉召委不開會、及後來條文未具體規範而形同虛設。這些事涉程序民主及國會尊嚴,本應能得到跨黨派共識,現在卻成為政黨鬥爭的標的。
近來引爆柯總召之怒的是修憲大戲,他攻擊在野黨為反對而反對的一個理由就是,國民黨逃避干擾修憲,「表演給老共看」;然而,柯建銘這番話一說就露陷,讓人看穿民進黨談修憲只是虛晃一招,畢竟,如果民進黨真的不畏老共而要堅決修憲,可以大大方方的採納正國會立委之前提出的、刪除「國家統一」、「固有疆域」的修憲版本,而不是退居18歲公民權議題,這也才符合民進黨的基本立場。更根本的是,各國修憲都採比選舉還高的超高門檻,換句話說,不像選舉馬上就可以政黨輪替,修憲通常就希望能長長久久,所謂的高門檻某種程度就是共識決,民進黨有自己的優先議程,在野黨又何嘗沒有核心利益,民進黨沒有國會的修憲多數不是壞事,至少形式上逼使民進黨必須找在野黨合作,民進黨不由此途,只會一昧罵架的話,其實是最廉價的政治操作。
相較於對國民黨還半酸半勸,柯建銘對時代力量態度更為輕蔑,批評在野黨被時代淘汰,已全然不顧政黨對等交往禮儀;時力剛進立法院就與民進黨時生齟齬,衝突的一個根源就如已淡出時力的前立委黃國昌所說,「我們不是來當橡皮圖章」的;民進黨臥榻之側豈容有監督意願及能力的小黨,黃國昌爆料總統府私煙案卻引來時力分裂,部分責任要怪時力離民進黨不夠遠,內部成員隨時受到執政黨外力拉扯,此外,民進黨釋出資源權位拉攏時力叛將,前年曝光的總統府密件就是鐵證。如果時代力量真的被時代淘汰,民進黨絕對是推手之一;「加害者」嘲笑「受害者」,傲慢心態由此可見!
國會雖是政治衝突的戰場,但也可以是解決爭議的場域,民進黨內少數有跨黨派協調能力的柯建銘,一開年就痛責在野黨,看來,短期內政治衝突難解,長期而言,國會也無緣重建協商、尊重少數的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