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紀宇專欄:一位「未婚妻」的悲慘等待與漫長旅程

2022-07-26 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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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7月,沙烏地阿拉伯異議記者哈紹吉的未婚妻堅吉茲(Hatice Cengiz)接受美聯社專訪(美聯社)

2022年7月,沙烏地阿拉伯異議記者哈紹吉的未婚妻堅吉茲(Hatice Cengiz)接受美聯社專訪(美聯社)

2005年法國凱撒電影獎(César du cinéma)大贏家《未婚妻的漫長等待》,法文片名「Un long dimanche de fiançailles」與英文片名「A Very Long Engagement」中的「漫長」其實指的是訂婚(fiançailles,engagement),一場似乎等不到結婚的訂婚。女主角瑪蒂德(Mathilde Donnay)也並不是癡癡「等待」,而是上窮碧落下黃泉,搜尋未婚夫尚在人世的蹤跡,要求掌權者給個交待,始終拒絕放棄希望與信念。

在今日國際政壇,也有這樣一位「未婚妻」,近來再度成為焦點人物。哈蒂絲・堅吉茲(Hatice Cengiz)既是未婚妻也是未亡人,她的未婚夫哈紹吉(Jamal Khashoggi)是沙烏地阿拉伯重量級異議記者與專欄作家,後來流亡美國,2018年10月2日在沙國駐土耳其伊斯坦堡(Istanbul)總領事館,遭到多達15人的沙國特工劫持、殺害、以骨鋸(bone saw)肢解、毀屍滅跡。

2018年10月2日,沙烏地阿拉伯異議記者哈紹吉(Jamal Khashoggi)遭王儲穆罕默德下令殺害(AP)
2018年10月2日,沙烏地阿拉伯異議記者哈紹吉(Jamal Khashoggi)遭王儲穆罕默德下令殺害(AP)

一名獨裁者與一位新聞記者

哈紹吉案震驚國際社會,幕後主使者呼之欲出,後來由美國中央情報局(CIA)認證:哈紹吉生前批判不遺餘力的沙國王儲穆罕默德(Mohammed bin Salman,MBS)。獨裁者是新聞記者(與宣傳人員有別)的天敵,痛下殺手只在起心動念之間,但沙國不僅是石油出口大國,更是美國在阿拉伯世界的關鍵盟邦,因此全世界都在看華府如何應對。失去摯愛的堅吉茲也因此踏上國際舞台,雖然形單影隻,但卻不可忽視。

堅吉茲這個月18日剛過40歲生日,她生於土耳其西北部城市布爾沙(Bursa),一個保守的伊斯蘭家庭,童年隨家人遷居伊斯坦堡,父親經營廚具生意有成,因此她受到非常好的教育,曾經遊學埃及、阿曼、約旦與英國,關注人類學與阿拉伯研究領域,後來進入伊斯坦堡大學(İstanbul Üniversitesi),一路唸到博士班,研究主題是阿曼文化與恐怖組織「伊斯蘭國(ISIS)」。結識哈紹吉之前,她曾與土耳其演員歐拉爾(Deniz Oral)結婚,育有一子,但以離婚收場。

伊斯坦堡的邂逅

2018年5月,伊斯坦堡,一場學術研討會上,她邂逅哈紹吉。回憶當時情景,她說:「當時我為土耳其一家政治雜誌寫文章,喝咖啡休息時間,我走上前去,向他自我介紹,表示想要訪問他。第二次休息時間,他走過來,告訴我同意受訪。我們談了半小時,我用手機錄音,錄音檔現在還在我的手機裡。後來他對我說,他欣賞我的態度,我會說阿拉伯語也是加分,但他沒怎麼注意我的長相。」

會議結束之後,兩人透過電郵魚雁往返,討論時事、政治議題、阿拉伯世界。堅吉茲說他與哈紹吉的觀點非常契合,都支持民主、人權、言論自由與新聞自由,而且相信伊斯蘭教在政治上能夠與民主原則相容。題外話:哈紹吉的遠祖來自土耳其,在一次朝覲(Hajj)之後定居沙國,家族姓氏的意思是「做勺子的」。

水到渠成,兩人開始約會,很快就論及婚嫁。堅吉茲父親原本反對,但後來同意。兩人在2018年9月18日舉行傳統的伊斯蘭婚禮,但在法律上仍只是「訂婚」關係。哈紹吉必須拿到沙國政府核發的離婚證明,於是,10月2日,他來到伊斯坦堡的沙國總領事館,踏入祖國為他精心布設的死亡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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